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那年月的民兵集训

黄山日报 2016-08-29 00:00 大字

□ 吴宪鸿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毛主席发出了“大办民兵师”的号召。我们是内陆山区,到解放后二十年,民兵组织虽然有,可集中训练不多,更不像边防和海岛,有真枪实弹,会参加巡逻,能抓获特务——这是我们小时候听故事,看活报剧以后,很想参与的。到了七十年代初,珍宝岛事件之后,上海在大抓民兵指挥部,本公社的民兵工作也随之重视起来,每年深秋要集中基干民兵训练一次。那时,我高中毕业后回乡,就参加过几次,回忆起来,蛮有趣味的。

民兵训练的组织机构是:全部为一个连,武装部长为连长,公社的团委书记为指导员;每个大队各为一个班,领队的大队民兵营长是班长,——这些人都跟着武装部长去县里参加了军训的,另有社直单位一个班;还有学习宣传组,训练指挥组,后勤保障组。我有幸成为学习宣传组成员,为领导收集整理报告和学习材料,并写广播稿,出宣传专栏,也就比较自由。

集训的第一堂课,由公社党委书记或革委会主任做政治报告,进行形势教育,内容不外乎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取得了伟大的胜利,但国内阶级斗争依然激烈,国际上帝修反亡我之心不死,要全民皆兵,必须加强民兵集训工作。公社武装部长做民兵工作报告,宣布本次军训计划和纪律。

能参加民兵集训,是许多民兵梦寐以求的事。那时的青年人,思想单纯,能选去军训,自然是光荣的。在集训中,总的来说,热情高涨,干劲很足。

首先是队形训练。整个连队由连长亲自指挥喊口令,走了几遍,效果差。别看是简简单单的走路,可不整齐,拖拖拉拉,有前有后,还有的向左向右分不清,都讲了多回,还是转身面对面的。底下也有人发牢骚,打仗是真枪实弹,练整齐队形,练规矩走路,有什么用?休息时,此类话被先进者打了小报告,连长知道了,马上集中起来,把大家一顿臭骂;他再三强调,队形训练,是养成教育,讲得通俗一点,就是养成好的习惯,以坚决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接下来的训练内容是卧倒、匍匐前进和冲锋。曾记得,一次卧倒几回后,我大队的一个民兵程某某,拍拍衣裳,站着不动。大家匍匐前进了,他反而坐到坦场边的塝上。班长大声命令他归队,他却不理不睬。班长发火了,要他回家,我马上去和稀泥,问清了原因。程某某家里苦,他穿了一件黑洋土外褂,是自己的好衣裳,已过了三四个新年,平时根本舍不得穿,他不能满地爬,不能把衣裳搞破!碰巧,连长、指导员等领导来检查,班长发出卧倒的口令,接着是匍匐前进。程某某立即把上衣全部脱掉,打赤膊在地上爬。那是初冬季节,领导们发现后,反而对他进行了表扬。

刺杀训练很热闹,这儿那儿,“杀!”“杀!”喊声震天。

连长不但在会上讲,到了各班训练的地方,还多次讲刺杀的意义。他说,虽然现在武器先进了,可最后解决问题少不了拼刺刀,刺刀见红敌人最怕。而且,拼刺刀训练,可以锻炼我们的战斗勇气和战斗意志,培养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他自己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做了几套示范动作,然后要求大家快而狠。

练刺杀不用一把上刺刀的真枪。大家手上木头枪和红缨枪,是家里带来的;锄头和草铇,是隔壁村里借的;那些杂树棍或竹棍,恐怕是从人家柴堆,或篱笆上抽来的。各人手中的“枪”,长长短短,粗细不一。各班的集体动作,看上去不怎么整齐,可叫声很响。这一头叫“突刺”,一个班的人高喊“杀!”那一头叫“防右刺”,一个班的人同样高喊“杀!”前头的叫“防左刺”,一个班的人也是高喊“杀!”后头的叫“防下刺”,一个班的人还是高喊“杀!”

单兵刺杀,对上了一个个稻草人。各班早就做了几个稻草人,或头部糊上白纸,画了喻示敌人的人头,有脑盖长长秃顶的蒋介石,有长着仁丹胡子的日本鬼子,有鼻子又高又尖的美国佬,等等;或头部不画眼睛鼻孔和咀巴,干脆套一个白纸糊的高帽,上头竖写黑字,有鸠山、黄世仁、胡传魁、座山雕、南霸天,等等。刺杀几遍下来,稻草人被戳得全是洞眼,头上的白纸破烂不堪,纸屑、草衣和着尘土满天飞。

民兵集训中,练习瞄准则是安静的。一个班发了一把老式步枪和一把半自动步枪。班长先是示范两遍,然后按顺序练习,他对每一个人的动作都提出意见。女民兵最有耐性,挨到持枪瞄准后,就瞄个不停,要班长看了又看,不肯把枪传给男的来第二轮。男的也就不管了,坐在边上玩吧。

刺杀和瞄准练习,我不大参加的,要收集好人好事和刻苦训练的事例,常常是拿着圆珠笔和练习簿,到各班走动了解。

大家最兴奋的一天到了——真枪实弹打靶!

靶场一般设在在一只小山坞里,耙平了一片地。射击处铺了稻草,筑了一条塄,一百米外竖着五个靶子,社直单位的民兵担任警戒和看靶子的任务。

第一次打靶,我通过准星寻着靶子中心,按着扳机,然后屏住呼吸,扣发扳机,8环;接着,像有关书上讲的,把面前的靶子当着敌人,满怀阶级仇恨,一定要消灭他们,狠狠地打,可收效不明显,这一发7环;最后一发只有六环,竟然不断退步。

第二年集训,公社里搞来一挺机关枪,主要是连、班领导打,一些大队书记、主任,社直单位负责人知道了,也赶来过过瘾。我跟公社几位领导熟悉,集训时又给写报告、写广播稿的,能比较随便地跑动,就挤进去,提出想打机关枪的要求,得到同意,给打了六发,三发点射23环,两发8环,一发七环,三发连射14环,一发8环,一发6环,一发脱靶,成绩还不错。

不少民兵,热衷于集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待遇算好的。有工分记,每日一个工,是少不了的。虽然自己家要拿米和青菜、萝卜去,可生产队里还要拿出部分米、菜油、黄豆,大队里要贴补伙食费的,饭菜自然比家里的要好。

吃饭时八个人一桌,有几盆菜,饭是到桶里自己舀。第一次参加,报到后,整理床铺,睡在某队仓库的地上,铺了稻草的。吃饭的号声一响,人们就冲上隔壁的食堂(原是茶厂),舀饭争先恐后。我不好意思挤,等饭桶边差不多没人了,才去舀饭。我扒饭进嘴时,还感到奇怪,几个人不怎么吃菜的,只是快速地吃着饭。我没吃几口,有人舀来第二碗,堆得高高尖尖的,才悠悠地夹着菜下饭。我第一碗没有吃好,几只饭桶就见了底,接着,几只锅底的锅巴也被分而食之。有人告诉没吃饱的我,像这种人多的集体吃饭的场合,不要客气,尽可能早地去舀饭,第一碗不要满,也不要多吃菜,而是很快下肚,赶去舀第二碗,再压得实实的,堆得高高的,就够吃了——天啦,吃饭也有窍门!——那次开饭时,领导层还在开会,等他们一到食堂,看到的是或抢锅巴,或敲空碗的场面。结果,连长发火了,严厉批评吃饭时的混乱现象,怒斥抢了吃的错误行为,批判忘本思想。为以实际行动来反击,清除封资修余毒,他宣布,夜里吃忆苦饭,不准出走一人!

忆苦饭,文革初开展活动时吃过。这回也差不多,初冬没什么野菜,就放了许多萝卜菜和萝卜块,少许米粒,还有苞芦粉、麦皮粉和糠粉。虽然除了过年过节,家里少有鱼肉蛋等好吃的,可这忆苦饭没放一滴油,飘着浓浓的萝卜气,又苦又涩,大家都难以吞下肚。连长、指导员在边上给大家打气: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现在吃一点,为了以后不变修,不变天,不再吃!

第二天夜里,补偿了大家的嘴巴,夜里是干饭,萝卜块里有熬过油的肥肉丁,炖豆腐也是新鲜化油的,大家觉得很好吃。有人把饭像倒下喉咙一样,肚子鼓鼓的,菜也吃得不少,嘴干了又喝水,后来肚子太胀,困在地铺上“哼哼”叫。只得扶他们去临时卫生室,哪知道还有其他大队的几个人在排队,都是吃多了,消化不良,那医生给了几粒干酵母了事。

集训最后那天,夜里的伙食特别好,都会搞来大半个猪的肉,摊到每个人头上,足足有六两。我看了很兴奋,那边在开总结大会,就溜去了食堂,帮火头将军们切猪肉,一大块又一大块,切成一丁又一丁,还拿屠刀剁骨头,用现在的话讲,那真是一个爽,手磨出了泡,也不晓得。晚饭,除了每桌一碗红烧肉,其他的一盆豆腐、一盆萝卜和一盆青菜,都是有肥肉熬了当油的。大家毫不客气,首先向红烧肉下筷,吃得那个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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