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若轻烟散 □秦笑鸿
新年伊始的寒冷天气有些罕见，加之突如其来的浓雾，悄然间将人们带入极寒之中。
这天起床后，看看窗外光线暗淡，原来是满目的雾霭沉沉。难怪，是昨晚气温骤降，这样的昼夜温差剧增，在清晨水汽达到饱和而凝结为水滴或冰晶，悬浮在空中便形成了雾。呆在屋里，就被一股股湿漉漉、潮乎乎的气流浸透全身。不禁打了个冷战，赶紧将厚厚的冬装套上，方才从容出门。
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极其狭小。弥天大雾仿佛一个巨大的帷帐，将周遭的一切包裹得严严实实，仅留下方圆十余步的活动空间。昨夜之路灯依旧亮着，宛若点点渔火，虽显得无足轻重，却给人们的内心带去些许温暖和光明。人走雾移，倒不牵拌，反正限定在视线可及的局部范围。感觉到有些压抑，还不至于窒息。依旧川流不息的车辆，小心翼翼地缓慢爬行，前照灯把笼罩着的灰白色调，染上了丝丝橙黄。相比之下，行人在路上还要顺畅些，特别是在跨越斑马线时，可以镇定自若，甚至大摇大摆，不必担心车辆像脱缰之马在身旁呼啸而过。
还是较为谨慎地穿过城区，然后，像往常一样沿着湖畔步行去单位上班。两岸晨炼的人疏松、零散，明显比平日里少多了。现在资讯发达，通过发送手机信息，人们就可以预知气候变化。根据气象学常识，人口聚集、厂矿密布的地方，其上空形成的所谓“雾”，严格意义上讲应该叫做“霾”，乃废气、灰尘与水分子混杂而成，是有害无益的。故而，温馨提示大家尽量减少外出，避免呼吸毒性味道，更遑论晨炼了。话又说回来，湖畔的空气还是相对清新些，毕竟氧份充足，吐新纳故的功能强些嘛！
湖畔的雾气愈来愈重，朦胧一片。对岸是啥都看不清了，除了红色的字幅等依稀可现外，其它景观影影绰绰的，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水面上，无数的野鸭似动非动、波纹不示，就像儿时目睹的成群结队的麻雀，在电线杆上站作的众多小黑点；白鹭在奋力振翅翱翔，却“雾重飞难进”，无法撕破密雾编织的罗网，只得超低空地盘旋。近处的树木、草丛能见度要高一点，尤其是金黄色的银杏，轮廓格外分明，凑拢去瞧，水洗一样的苍翠欲滴。
就这样，边走边停地打望，同样的路程竟然花费了以往一倍的时间……
原定去省城的计划没法改变，只得驱车摸索着前行。高速公路暂时关闭了，倒是意料之中的。这样的气候真不该心存侥幸，只有耐心等待吧！收费处附近的各种车辆，已经排成了首尾相连的长龙，却迟迟不见放行的信号。就连那些军、警车和一辆救护车都老老实实地呆着，其他人再焦躁也没用。去机场的人反而不着急了，因为，航班同样需要延误是肯定无疑的。
在城郊结合部，雾的浓度有增不减，并转变成了乳白色。旷野的空气在呼吸之间，感觉异常滋润。慢慢地，太阳开始吃力地露出那苍白的脸蛋，圆圆的，失去了往日耀眼的光芒，虽有点像月儿，然比月儿亮得多，孤独地在云山雾地里探头探脑。顿时，大地被涂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暖意洋溢，只是还无力完全驱除雾障。
无所事事地等待久了，开始浮想联翩。过去不曾青睐雾景，搜肠刮肚地，亦记不起多少形容语来。“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大概是比较经典的古诗词吧！还有，美国现代诗人桑德堡那句“雾来了，附在小猫的足上”，不禁令人佩服他丰富的想象力，有什么比此能够表现轻且软、落地无声的雾呢？不过，仍然觉得南朝梁萧铎的“乍若轻烟散”，更加形神兼备。本来，“乍若轻烟散”是笼统借喻于云和雾的，俗话说“天上的云、地上的雾”，还真是有道理啊！所谓云遮雾绕，就是一种正常的自然现象，“乍若”“轻烟散”的表象，貌似软弱无力，实质上却蕴藏着神奇的力量，足以让现代化的交通设施在它面前束手无策、形同虚设。即便最终会拔开云雾见青天，还是得仰仗另一自然之力——太阳。
见微知著，推而广之，“人定胜天”的口号才是真正的软弱无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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