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人生多寒露□钱红莉

德阳日报 2012-07-17 03:38 大字

看完萧红传记,一年有余,总是放不下,仿佛吃下去一千根钉子,在身体里生了锈,但我还是非要把它们一根一根吐出来不可。也曾打开电脑,时时翻滚一些胆汁,然而,到最后还是把文档关掉了,咽下去了。幸或不幸的——是这样的煎熬和受折磨。

曾经,萧红的随笔、书信都在图书馆里,时看时还。还是在坐月子的时候看的《呼兰河传》,当时那个震惊,好像无端被人打了一巴掌,哭泣不过是身体上的本能反应,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思想上的启智,是怎么也抹不平的波澜壮阔。都是小人物的悲酸,遥远的记忆,她端坐炮火连天的香港,如此宁静地一一表达出来。

是端木带她去香港的。我一直心存恶念地揣测,她并非真的爱了他,不过是通过他找到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从而不受打搅地写作罢了。所以,当骆宾基问她是否怨恨的时候,她四两拨千斤地说出了沉痛,大意是,一个人在大海里淌过了,还在乎小河吗?

跟萧军对她的伤害比起来,端木连一条小河也算不上。

写过《萧红评传》的美国汉学家葛浩文上世纪八十年代来中国,找到端木,曾当面质问他在香港的时候,为何那么冷酷地对待萧红。据说,端木当时嚎啕大哭。

委屈吗?悔恨吗?无颜以对吗?感情的事,谁能说得清?当时萧红病到沉疴,他把她撇给骆宾基,独自一人要回内地,18天后,他又鬼魅一样回到萧红身边。是不忍,还是因战事激烈走不掉?我又小人一把,认定是后者。这种不仁不义,只有小男人所为。

萧红死后,几个男人开始了互掐生涯,相互指责,相互推卸。这都敌不过吉林女作家格致的一句话:“这样的天才,让她那样的死去,只有鲁迅是没有责任的,他先走了。”是啊,后者给了萧红许多温暖,除了祖父,没有哪个男人在精神上那么呵护她。

上海时期,好长一段时间,萧红每天都去鲁迅家坐坐,魂不守舍的……惹得许广平颇有微辞。许广平当时不理解一个女人的内心有多么痛和乱。那时刻,萧军有了外遇,尽管后来那个外遇女主角专门撰文,撇清了她与萧军的关系。说总是萧军一味地主动追求,自己是拒绝了的。从哈尔滨到上海,总是纷纷乱乱。以萧红的敏感,怎么看不出来?

她的心有多乱啊,一个没家的孩子找到了精神上的依靠,可是,眼看着又要被瓦解了,她无以诉说,只好往鲁迅先生家跑,即便不说出,但,换一个环境,也好让那痛苦暂时平复一下。

作为外人,上海时期的“革命朋友”又不便过问“男女之事”,只好纷纷劝萧红暂时去日本走一走。她别无它法,才踏上的旅外之路。

后来,一封一封地写信,把自己的孤独、苦闷、寂寞一股脑儿地说给萧军。可见,尽管心碎,但尚未心死,以致有了后来的《萧红书信集》。

比较讽刺的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收信人是萧军,当然由他来注释,说什么——她腿上被蚊子叮了一个包这点小事也要写信告诉我,我跟她隔这么远,怎么能帮她解决呢(大意如此)。当我知道这个细节,倒吸一口凉气——萧红真是没遇对人啊。这人一点情趣也无,不说,还竟是情感上的大老粗。腿上被蚊子叮了一个包,早已消掉了,不过是说出来,让你对她多一些感情上的关心罢了。就像我的孩子,他摔倒了,尽管不痛,但为了博得妈妈的关心和在乎,故意嗷嗷大哭。不过都是精神上的娇憨,可爱,可惜,可念。说到底,这个男人不懂。

后来,萧红与端木走到一起,也是一件相当诡异的事件。据好友聂绀弩回忆,萧红一开始是很看不起端木的。

“三郎,我们分手吧”,说出来,是那么自然而然。心碎之后,有一种宁静,分外有力,她终于做出了一个自我又强大的决定。这要多大的勇气——尽管肚里还有个孩子,却又做出了那么糊涂又清醒的决定。自忖女性的一生,该有多么难——跟自己的内心相处,跟异性相处,到末了,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萧红把这一切都消灭得干干净净,然后才真正跟端木走到一起。原指望跟这个人一起,可以过上宁静的日子,然后把写作之路顺当地走下去,所以,就又跟着他来到香港。炮火连天,不幸染病,到临了,连这个懦弱的男人也要抛下自己了。该有多么痛苦?最后,都是骆宾基在照顾着她。到临了,她依然那么孩子气地倾诉:要是打电话给三郎,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在精神上,把自己永远当做孩子,渴望异性的照拂,身体上却又走得那么远。她曾两次怀着别人的孩子,跟另一个人走到一起。她当自己真的是一个透明的孩子吗?萧红在精神上,永远是一个不懂世故的孩子,半生遭遇冷眼。她应付不来这个复杂的人世。她活得太苦,太低了,然而,在文字上却又飞得那么高——与她在感情上有所纠葛的男人,一个个都不如她。

她可曾享到过人间的暖意?有的,那是作为长者的鲁迅先生所给予的。所以,她的临终遗言里,才有想跟鲁迅先生葬在一起的心愿。

香港浅水湾,真是个终老之地,海浪拍击,温柔又暴烈;蓝天环绕,云朵游弋。萧红的遗骨曾经在那里沉睡了几十年。我去的那天,两岸青山都在,不过是平添了无数别墅——人间繁华一刻未曾停歇过。萧红早已不在了,但,她的才华和灵性仍在着,飘拂在一代一代读者的案头。这就是精神的传承和文明的洗礼。

尽管作为芸芸众生的我们,也曾活得很苦,但,谁又能苦得过萧红呢——

被家族开除出来,差点儿饿死;怀着有家难回的尴尬,在哈尔滨街头流浪,险些被老鸨卖到妓院。寒冬腊月里,着一条单裤穿一双凉鞋游走,到后来,不得不去找那个未婚夫——那得带着怎样的耻辱心去面对呢?然后又被人扔下,欠债被困小旅馆……

她以为——所有的男性都像自己祖父那样疼爱自己怜惜自己吗?祖父只有一个,而鲁迅先生也只有一个。写到这里,连一根钉子都没能吐出来——而窗外暖阳高照,一转身,即到年底,枯骨犹寒,人间更加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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