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文明的印迹·嘉定往事寻访孔镜明的足迹

孔镜明夫妇照片■徐杉

孔镜明的一生充满了戏剧性与传奇色彩，由于他先后使用过不同的英文、中文名字，使我在最初收集整理他的资料时，时常陷入困境。直到在加拿大档案馆读到他留下的书籍，以及其他人书中对他的描述，才将许多零散的碎片串联起来，冰释了我心中的许多疑点。不但对他的经历有较为清晰的了解，也对上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的乐山有了新的认知。在我目前掌握的资料中，他有三个中文名字：孔镜明、孔昭潜、孔镜湖。

1942年孔镜明带妻子与孩子们离开乐山返回加拿大，从此再没有来过中国。也与曾经在乐山工作过的其他外籍人士几乎没有联系，音讯渺无。后来我通过在加拿大的朋友四方寻访，颇费周折，终于找到他的一位外孙女，可遗憾的是她对自己外公、外婆在嘉定的往事所知甚少。她说外公外婆行事低调含蓄，把自己对中国的付出视为一份应尽的责任，不喜张扬。

从加拿大返回乐山，我按孔镜明书中的描绘，一一去寻找当年他在乐山建学校、诊所、公共浴室、慈善会等遗址，可是时间不过百年，几乎看不到任何遗迹。战乱、变革、旧城改造，让这一切消失得非常彻底。我还是不死心，四处寻觅，希望能在乐山找到一点物证，哪怕只有一点点，想以此稍稍对应加拿大多伦多档案馆丰富的资料。可是一无所获。就在我万分失望时，似乎是上天对我苦心寻觅的安慰，终于让我意外得到孔镜明最后的消息！2014年冬我到峨眉山采访黄建怀老人，他告诉我由于爷爷的影响，他父亲与他本人都成为天主教徒。聊着聊着，他转身从屋里的抽屉里翻出一张陈年文契给我看。受潮和虫蛀，使纸张四角破损，我打开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这份1948年的房屋买卖契约，竟是孔镜明委托白恳帮他卖掉在峨眉山新开寺房屋的契约。墨汁书写的文书清晰完整，惟白恳蓝墨水签名有些模糊。房屋的购买者正是黄建怀的父亲黄银山，以“壹拾雙市石”上等大米购买。契约签署时间是民国三十七年八月。

“壹拾雙市石”是旧式计量单位。壹市石，当时为50公斤，雙市石为贰市石，即100公斤，“壹拾雙市石”相当于今天1000公斤大米。孔镜明在嘉定付出了许多，最终除行李之外，仅带走价值1000公斤大米的钱财！黄银山购买的孔镜明的房舍，在上世纪50年代不复存在。在文幼章之子文忠志保存的新开寺住户名单以及别墅分布图中，我看到孔镜明的别墅编号为18。

峨眉山新开寺是乐山的一个文化符号。细细一想，乐山之所以能成为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不能不说得益于乐山对外来文明所持的宽容吸纳态度，古代接受了佛教文化，近代接受了基督教文化，所以乐山的文化能呈现出中西结合、多元发展的局面。黄建怀老人正是西方文明在乐山传播的受益者，在大部分山民无缘读书求学机会时，能进入教会开办的学堂。成年后因为能写会算，有一手工整的毛笔字，曾经担任公社的秘书。他大哥早年的愿望是当一名神父，并为此进入位于雅安草坝的神哲学院（亦称中修院）学习，为了学好拉丁语发音，甚至把舌头抵在墙上练习。无奈时代变迁的大浪击碎了他的梦想，最终返回乡间做一名农夫……

在乐山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有许多闪耀的星星，孔镜明也是其中一颗。我们应该深深记住他！

（未完待续）（本文图片由徐杉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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