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就在日常里
“味道”就在日常里
□路来森
平松洋子，日本美食生活作家，常年游历于世界各地，以饮食文化和生活为写作主题。2006年，出版《买不到的味道》(日置武晴摄，史诗译)一书，并因此获得“PrixdesDeuxMagotsBunkamu?ra”文学奖。
平松洋子在该书的后记中写道：“毕竟，‘味道\’存在于时时处处，存在于再平常不过的炒圆白菜或一滴酱油里，甚至是变酸的腌白菜里，只要足够留意。”
这似乎是平松洋子对“味道”的一种别样的理解，或者更确切地说，这是平松洋子自己的“味道观”。
正是基于此种认识，在《买不到的味道》一书中，平松洋子所写的“味道”，就不是山珍海味，不是美食佳肴；而是存在于日常生活中的，那些朝夕得闻的细微之物的味道，细微之处的味道。于是，她写日常的蔬菜、水果，如辣椒、圆白菜、蔬菜的根蒂以及柠檬，甚至于腐烂的苹果，一片树叶，一缕清风；她更写与制造出这些“味道”相关的一些生活用品，诸如：餐垫、铁壶、漂白布、购物篮、茶叶罐、围裙、陶壶等事物；她还写了一些日常生活中的慢节奏生活行为，如一次插花，一次烹茶，如何布置碗碟，如何收拾餐具等。
总之，她是于日常生活中，感受味道，感受那种花钱也买不到，只有自己亲力亲行，才能体会、感受到的味道。
这种“味道”，存在于亲力亲行的过程中，存在于一个人的独特感受中。
事物，也许太过微小，但只要你去细细感受，就能嗅得其中的“味道”，这一点，平松洋子做到了。所以说，表现独特的感受能力，就成了《买不到的味道》一书的最大特点。
“酸、甜、苦、辣、咸”，谓之五味。平松洋子却认为，人类还应该在“五味”之外，再加一味，那就是“臭”。她吃过韩国的“洪鱼脍”之后，形容那份独特的“臭”的味感：“那是食物到达美味抛物线的顶点即将下落的时刻，是静静走向毁灭的时刻。熟透的过剩感中，正悄悄藏匿着某种‘美味\’。”
其“臭”之美味，该是如何？似乎也只能“藏匿”于你的想象之中了；可也正是这份难以言传的想象，反倒愈加丰富了你的味觉美感。
筷架，是用来支撑筷子的小垫具，可是，平松洋子却能从一副筷架中，感受到一种“回归港湾”般的生命温暖：“筷架，是用心守候着让筷子平安归来的地方——一个可以归来的港湾。这港湾无论对谁，都那么重要。人在世间浮沉，就算历尽艰难困苦，只要想到自己还有‘可以回去的港湾\’(可能是‘家庭\’或‘爱人的怀抱\’，视每个人的情况和喜好而定)，便会咬牙坚持下来。”
在这儿，“港湾”的比喻，在于它能为生命提供一种依靠，在于能让人感受到一份家的温暖；所以，平松洋子的“味道”，就成了一种人生思考，具备了某种哲理的意味。
木托盘，是用来将饭菜端到饭桌上的一个简单用具，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然而，一到了平松洋子笔下，一只木托盘，就有了“意义”：“一个托盘的郑重介入就像本只想随便说几句话，却忽然不得不使用敬语，放松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其实，只需毫不犹豫地选择更加便捷的道具就好。”在这儿，一只托盘的介入，似乎使一顿饭具备了某种“仪式感”，变得郑重其事。何以如此？只因“托盘，透露着日本人的礼仪、规矩，和郑重其事的氛围”；说到底，“托盘”虽然简单，但它却能从一定角度，彰显着日本文化。故而，它是不可以“选择更加随便的道具”来替代的。
可以看出，此时，平松洋子的“味道”，已经深入到日本文化的味道了。
其实，平松洋子“知味”，与其说她是在表达某种美食，或者某种事物的味道，倒不如说她是于细小事物中，于亲力亲行中，体悟、表现“生活”的味道——津津有味地来品味生活的滋味。
“买不到的味道”，精妙就在日常里。而这种“品味式”的生活态度，似乎也影响了她文章的语言：潇洒自如，舒徐有致；不刻意为文，完全按照生活的自然流程，以小溪流水般的语言进行表达；自然、清新，而又读来隽永、深醇。
（《买不到的味道》，[日]平松洋子著，新星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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