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为啥要说“大角公羊”年
今年的春节特别晚,不过羊年总算是到来了。还记得年前的网络大讨论,羊年的“羊”是什么“羊”吗?连美国总统奥巴马的阴历新年贺词里,都要把“大角公羊”(ram)、“山羊”(goat)和“绵羊”(sheep)摆出来玩个幽默。可这“大角公羊”是个什么羊呀,它为什么还排在山羊绵羊的前面呢?
我刚到美国时,洛杉矶有一支美国橄榄球职业队,就叫“Rams”,当地华文的翻译叫“洛杉矶公羊队”,成绩极差。我当时就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球队,叫狗熊、叫恐龙、哪怕叫老鹰,都好,偏偏叫个“公羊”,上场不就被人吃掉啦,而且,还总让人感觉骚兮兮的。
这就是文化差异的表现了。“大角公羊”(ram)在美国是力量的象征,大概在牛仔时期,一对一能够杀死人的。所以克莱斯勒有一款很大排量的皮卡,叫ram,标志就是一个大角羊头。奥巴马的致辞里,ram排在最前面,其实就是这个用法在美国越来越普遍的一个折射。要能品味得出这里的玄妙,还必须得深深了解美国文化才行。本来我的判断,如果没有这一次的网络“羊”的大讨论,美国英语里慢慢会通用“大角公羊”的。现实生活里,我个人也这么用。
其实根本用不着去论证是什么“羊”,这次发生的仅仅是一个翻译学的问题。当我们中国人说“羊年”的时候,会去想是什么“羊”吗?在汉语里,羊就是羊,谁说“羊年”的时候,也不会具体产生“山羊”、“绵羊”的联想。那个“大角公羊”,就更不用去联想了,没法想,不知道是个什么。至于形形色色的专家,从民俗、文化甚至考古等各个方面出来论证,这“羊”应该是个什么羊的,实在有点不可思议,简直就是在折腾自己。
那英美的媒体费那么大劲儿在折腾什么呢?原来他们遇到了一个无可回避的翻译技术困难,就是英语里没有“羊”这个词的总称,他们要写文章,就必须得明确写一个“goat”或是一个“sheep”,甚至一个“ram”。其实多年来他们也就是这么写的,估计现在互联网发达,有认死理的人想要查一个究竟,结果发现了这是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我们好多人一般就简单认为语言都是一一对应的,所以学外语就是抱着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去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去背,以为这样就能学会。其实不同语言里真正能够一一对应的词汇极少,我前几天的一篇博文提到的“麻疹”一词,就是属于那些极为少见的可以绝对一一对应翻译的词,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术语,其内涵有准确的定义,所以能对应上。剩下的词汇,多少都会有一些不对应,翻译起来是要有些处理技巧的,所以翻译学才会是一门独立学科。
过去语言学的教科书里,都喜欢引用这样一个例子,就是爱斯基摩人的生活跟“雪”密切相关,他们的语言里有几十个关于“雪”的词汇,比如“刚下的雪”、“快化的雪”、“长条的雪”等等,可是偏偏没有一个统称。所以说英语的人跟他们交流,笼统地说“雪”还会遇到困难。如果说爱斯基摩人(或是他们的某一族)语言里的确没有“雪”的统称,他们的记者要写一篇关于现在美国波士顿大雪的报道,怕是就得在那50多个雪的词汇里,找来一个或几个用了。这个情况,就像现在使用英语的记者非得在山羊绵羊里找一个用一样。
十二属相里,英文没有统称的情况还有。“鼠”就分为mouse和rat,我当年在国内第一次听到留学生跟我讨论如何区别它们时,差点笑晕。不过这个比较好处理,rat是又脏又坏又传染疾病的老鼠,不会有人用的。“牛”也分“bull”、“ox”和“cow”等,借用公牛的力量和股市的牛气,加上乔丹的“公牛队”,现在“bull”明显胜出。相近的情况,“猪”在词汇对应上问题不大,可是在文化引申上问题就大了。“Pig”就是骂人的话,说好吃懒做、轻视妇女、黑心赚钱等都是这个词,没法跟汉语里“富足”的寓意相关联。这里出现了一个意外的竞争对手,是“boar”(野猪),估计跟日本文化有关,岛上最凶猛的动物“野猪”为勇敢的象征,再借由日语进入英语的。过几年过“猪”年,怕是中国人怎么都难以接受一个“野猪”年的吧。“鸡”呢,固然有个统称“chicken”,可是它同时也是“鸡肉”,更重要的是有一层“胆小鬼”的意思,所以美国人是不会用的。剩下公鸡要比母鸡威风多了,所以“rooster”胜出。那个“cock”嘛,在美语里99%理解为男性生殖器,只有中国人的翻译才会出现。过去中国有个名牌,“金鸡牌”鞋油,好像是上海的牌子,包装上译作“GoldCock”,每个看到的老美必然要笑得趴到地上去。
好了,“羊”的问题就出来了。在汉语里,有统称,需要比较笼统或抽象表达的时候,“羊”就够了。而在英语里,没有这个统称,“山羊”“绵羊”还又偏偏旗鼓相当,所以选择就有难度了。那么,用《纽约时报》的做法,往拉丁文的动物分类上去靠,什么“有角的反刍动物”(hornedruminants)、什么“羊亚科”(Capri-nae),这个办法行吗?这个法子可以说愚蠢透顶了!他们试图找出一个统称来,但是如果这个统称过于计较“定义”的内容,失去了文化的外延,在翻译的效果上就更差。比如,中国人看到“山羊年”、“绵羊年”时大致都可以接受的,“有角的反刍动物年”呢?大脑就会过不去了,这个翻译没了神!就算用上拉丁语的“羊”亚科的定义,中国人想一想,咱们说“羊年”的时候,大概没有联想到亚科里的“藏羚羊”吧?“非洲羚羊”呢?“大角公羊”呢?词汇的文化外延,还不是死抠定义能够解决的。
语言是约定俗成的,得看什么表达能够为大多数人所接受。就“羊年”而言,“羊献吉祥”这个概念,西方没有,所以羊年里的“羊”的象征寓意,必须得在他们的文化基础中来理解。英语里的表达,就必须结合当地文化,得到一个大家都能认可的形象,形成其约定俗成的英语词义。“公牛年”、“公鸡年”、“野猪年”、“大角公羊年”这些其实都是最有文化生命力的表达。
语言和文化的多样性,才带来了世界的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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