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花
玄武
望见一棵好树,忍不住驻车细看。这才该是花的样子,高举一树繁花,蛮不在乎地开着。边开边落,它即便落花,也像神灵一般,抓了大把大把的花瓣自高空抛下,飞飞扬扬,洋洋洒洒。像那些低矮的植株,开几朵娇嫩的花,风一吹就陷在泥里的,我所不屑。包括牡丹。
这大树的花还能吃。
友人葛水平说,她幼年生活的山里有很多高高低低的大院深宅,但没有人告诉她那是美的。她也和别的孩子一样,去破坏那些院落,打烂东西,还有快感。她说,活了这么多年,到今天,才明白些美,尝试着重新来过。
我们的教育,从不告诉人们什么是美。法国作家西尔万·泰松说:“七十年的教育,彻底毁掉了俄罗斯人的审美。”他曾只身前往西伯利亚森林,在那里独居半年。
这大树之美,也恰是我幼年印象中极深的美。只是多少年,我不敢认为它便是美,大美,令人颤栗的大美。它那么简陋,无需照料,随随便便开那么多花,又长那么快那么高大——它算花吗?多少年里,我的确有点羞愧地不敢肯定。
今日我知,它便是素朴的,强大的,坚韧的,是大美之花。
昨日我便路见一树这样的花,它正盛开,在正午与明晃晃的阳光夺辉。它满树披离的雪白花串,的确使阳光为之黯然。它在车窗外一闪而过。我心中起了惊悸。而时间静默中止,仿佛很久。
不是我开车,手机也没电。我唯愿上前,抱住它苍黑的满是裂纹的树干,大哭一场。它凭什么,如此打动我?它就站在一片臭水沟旁。
今天我遇到的树亦然,没有臭水沟,是路边。到处拆房,修路,灰尘恣意放荡于其上,花朵已是暗白,像被侮辱了的女子,脸上的绝望和木然。
树下,已有很多被拉断的花枝。显然,折它的人只取大的花串,小串不要了,上面花依然多,却已蔫软,想必躺在地上已有些时间。
不远处,有妇女仍在折枝。我没有说什么,开车离开。下次我来,树未必还在。也许它们只剩一个个仅露出地面的树桩,被截断的平面惨白如骨。什么都没了,连被锯断时它们发出的尖细的嘶叫,也消失在空中。更可能,它所在的村子也荡然无存。推土机呼啸,上面很快楼房林立。我所在的时代,这场景司空见惯,多到令人麻木,无奈到让人不愿去想,让人拼命在心里骗自己,这种事不存在。
我只是见证者和记录者。在此时既受到美的打击,又受到美被毁坏的打击,在这双重的打击之下沉默前行,而眼前恍惚。它们是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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