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我家的小镇靠着一条河也许是水清如碧人们称她碧溪河皖

皖南晨刊 2013-06-22 21:48 大字

我家的小镇靠着一条河,也许是水清如碧,人们称她碧溪河。皖南山区几股溪流穿过一片平坦的畈区,在镇南边几里地外汇成了一处,然后绕着小镇的西半边由南向北,缓缓地奔南漪湖去了。

小镇的名字叫毕桥。它算不上很古老,我查了县志,清康乾时期还是临湖区的毕家桥村。据记载,法国神父邱维特曾描述同治元年(1862年)二月初六在毕桥看到的景象:有一条300多米的石板路街道,两旁排列着各种店铺、菜馆酒肆,十分繁华;六亩田码头上商船林立,碧溪河绕镇而过。据此,我推测,成镇应是清道光咸丰年代的事情。所以算起来,小镇不过两百来年的历史。1862年对皖南宣郎广一带,是个特殊而悲惨的年份,正是那年的五月至八月,瘟疫横行,居民感染者很多,幸存者无多。以致后来大批移民迁入,以江北和湖北移民为多。移民的迁入,法国教堂也在同治十二年(1873)建立,人流货流大量增加,给小镇带来更多的繁荣,也带来了不同的文化。

当然,小镇的不断扩大,更多是地理经济的原因:水路交通。古代,陆路运输极不发达,就是畜力加人拉肩扛独轮车。随着人口增加,需求扩大,走水路可大大增加运输能力。这里恰恰靠河、滨湖和通江,山区的竹木柴炭、山货珍野,可籍碧溪河运远达长江下游,再运回皖南山区所需要的盐、布匹、日用品等大量工业品。

光阴荏苒,小镇发生了不少大事情,从同治年间开始长达几十年的大移民到1873年的天主教堂设立直至不久发生的教案,从民国初年船帮的形成,到五四运动毕桥人夏雨初、陈文发起请愿活动、抵制日货,从中共成立后的郎溪农民暴动(夏雨初、陈文组织,从毕桥镇六亩田出发攻打县城),到抗日游击战争和新四军兵站建立、解放战争,1943年王必成的48团还在毕桥建立过郎溪抗日民主政府。毕桥可真是风起云涌,代代风流。

到了上世纪六十三年,那年我上小学。那时的小镇还是比较完整的的,五十年后的今天,我还得记得小镇的模样。

镇上有好几座石桥,一座在东边郎溪大路上,桥两边是两方大塘,由此进得镇里。路两旁杨柳成行,枝条垂向水面;一座南通六亩田,两面也是大塘,也是垂柳依依,另有高大的枫杨树;还有一座桥最大,即过了“宣城街”,就是镇西边的跨碧溪河的大石桥,好像有两个桥墩,桥面的石板没有了,大概是被洪水冲走了吧,桥面有木板铺上面。南边出镇好像还有桥。那一座是毕家桥呢,至今我也没明白。

镇里的街道就不是一个世纪前的邱维特所说的一条了,主街是东西向的,南半边有草街、六亩田,北半边由几条幽深的巷子通往天主教堂、三圣殿、广场、戏院、湖北街、河嘴巷,还有那时建的新码头。河沿上还有条路,曲曲弯弯可以从镇南通向镇北。

小镇还有个特点,就是一街两县,街东边是郎溪,占了小镇的绝大部分,街西边是宣城,俗称宣城十八户,组成“宣城街“,小时记得,大街交界处是有块界碑的,现在可能不知去向了吧。历史上曾有动议将十八户划归郎溪,但十八户坚称,宁做宣城的鬼,不做郎溪的人。至今宣城街还在。可见先民们的气节,在属于哪个县的县民上都是有表现的。

古时郎溪往宣城驿道必从镇上经过,所以东边进镇的大道叫郎溪大路。过了那座大石桥,两边都是老房子,“灌肚”砖墙,马头墙,小瓦屋顶;青石板路面,贯穿主街,沿石板街中央有一道深深的凹槽,那是小独轮车木制轮毂漫长岁月留下的痕迹,街道两边有石砌的排水沟。

小镇那时行业还很兴旺,经济三年自然灾害后的经济调整,市场又开始活跃起来。鉄业社、木业社、篾业社的师傅都很忙活,炉火红红,大锯声声,篾条哗哗。一大早,店铺就卸下门板,迎接顾客。小商小贩们,摆起了摊子。四邻八村人群,挑的挑拎的拎,推得推拉的拉,上街买卖,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许多老行道,那时生意还有得做,如铜匠店、裁缝店、银匠店、刻字社、糖坊、油坊,而有些则已经消亡,如算命卜卦阴阳先生一类带有封建迷信色彩的行道。

教堂是当时小镇最大的建筑群了,包括主殿在内的十几栋建筑,面向碧溪河,占地有好几十亩。中西合璧式的建筑,尖顶,大窗,圆柱。那时的钟塔还在,但不见大钟,小伙伴捉迷藏,顺着楼梯爬上去,可见墙壁已开始开裂破损。教堂的大院内,高大的梧桐,异样的建筑,第一次进去,有新奇的感觉。神父已在解放初期被驱逐,教堂的建筑,有的被供销社使用,做了茶叶站、糕坊、办公室等,有的被居民居住。紧靠河边有一栋很大的建筑,朝南,高台阶,前后都有庭院。厅内木地板,高窗子,后面的庭院还有花台,当年是公社所在地。门前就是河沿,河边上几丈宽的层层青石石阶,伸向河底,成了居民用水洗涤的地方,也是我们孩子经常玩水的地方。

教堂东边是三圣殿,那应是一栋佛教建筑,不过大门紧锁着,不知里面供着何方菩萨,屋顶上长了许多瓦松①。殿门朝南,门前是一片广场,篮球赛、大会、民兵练武等,都在那儿举行。广场东侧是戏园子,县里的文工团、朱家班(杂技)、锡剧团时常来演出,外地的民间剧团都在里面唱过戏。小把戏们②变着法儿混进去看瞟戏③。

三圣殿后面有条巷子,再往东,有条街,那就是湖北街,约摸四五十米长。两边房子比较整齐讲究,顾名思义,也许是当年湖北移民的居住区。这条街地势高些,小镇人叫它“乌龟背”,发大水时,市场买卖就转到这里。

湖北街往北去,就是新码头,但没用上几年,就又废弃了,河道又淤塞了。当年河道内停泊着许多船,桅杆林立,丰水时,还有大船鸣着汽笛开进来,整个小镇都能听见,小朋友们循着声音去看热闹。码头上搬运站的师傅,顶着布单子,扛着货包,鱼贯地走下跳板。父亲在搬运站的大哥陈德胜就在其中,他高身材,爱裸露着上身,腰扎布带,短发,古铜色的胸脯,浓眉黑须,见到我就哈哈笑着要用胡子来扎,我一见他就逃。不过,我很崇拜他,父亲说它曾徒手杀过小鬼子。码头边,堆着成垛的竹木,等船运走。孩子们拎着竹篮,用镰刀刮树皮,回家当柴烧。

水产店好像是在河嘴巷,在镇北。印象很深的是,店门口排队的人群和等候过秤的鱼筐,店里有许多大缸,里面有各种活鱼,也有许多腌制的咸鱼,发出一股浓浓的腥味。镇上许多家庭,是靠织渔网挣钱的,有丝网、麻网、线网,天晴时,能看到不少家门前晾晒着渔网。小镇边上好像到处都是水,白浩浩的,那时鱼很多,缺粮时,也没少过鱼。

从南面进镇,就进入草街,山货木炭柴草从山区过来,在这条街买卖。上山打柴,也是从这里往山里。我们家也是移民,宗族的先人们是上世纪初来到这儿,经过几十年,开办起了糖坊、布店,杂货店等,家业可观。于是我们家曾祖,三十年代初,在无为家乡遭灾后,便投奔族亲而来,租种、打工、打鱼,直至解放。母亲也是移民,他们老家在湖北英山。外公在镇边开着一家面坊,抗战时虽表面是维持会长,实际是党员、新四军交通联络员。小镇见证了移民的辛酸和不息的奋斗。六亩田那时早已不是码头,成了小镇的一个居民区,可能也是河道淤塞的缘故吧。

碧溪河向北,顺流而下,十里水路,经过管家湾、草屋基,便可看到南漪湖了。童年时爷爷划着小船带我去过。那是初秋,湖水潋滟,远处岸线隐隐约约,近处青岗逶迤而来,然后小船在成片的沼泽、成丛的芦草间穿行,鹭鸟在近处觅食,野鸭从远处的湖草里飞起。爷爷下丝网、采菱角,太阳西下时,我们满载而归。到家时,落日已快衔着西边的麻姑山了。

这是我童年小镇的记忆,遗憾的是她已经是过去的景物了,弹指一挥间,五十年前的小镇已经颓败,老模样已难见踪影。大跃进开始的乱砍滥伐造成的泥沙顺流而下,河道反复淤塞,七十年代初的围湖造田使湖区面积大大减小,几十年间洪水泛滥,小镇由于地势太低,活不下去了。到高处建镇,成了小镇居民的无奈选择,也是迫切要求。

幸运的是,逢上九十年代末移民建镇的机遇,一座崭新的新镇矗立而起,马路很宽,电灯很亮,自来水很方便,电讯很快捷,经济飞速发展,碧溪河疏浚,航运开始恢复,小镇实现了凤凰涅槃。但遗憾还是有,如果天时地利人和,能够建新镇,留老镇,小镇完整保留,那老街,那老字号,那界碑,那教堂,那码头,那层层的沿河石阶……加以规划建设,不也是又一个“水东”,又一个“周庄”。我理解前人的艰难、不易和无奈,历史的一页翻过去了,后人该学前人的智慧经验和教训,把这块土地描绘的更美丽些。

可是我还是很想念儿时的小镇,那儿留下我太多的记忆。少时伙伴们在大街上滚铁环,打“下牛”④,在教堂的庭院里捉迷藏,在碧溪河推着小船儿在河上打转,还有龙船的声声号子,中秋小镇上空的那轮明月,正月龙灯的明亮烛火……时常会回到我的记忆里、梦乡中。

2013年6月16日于宣城

注释:

①一种植物,有中医疗效。

②调皮的孩子们。

③看不花钱的戏。

④一种木质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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