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入党
□张 帆
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包括三代单传的故园之恋，包括铁屋子里几近窒息的呼吸，包括星空下没有星光闪耀的崎岖之路强加在我们肉体上的伤痕，连同精神上的苦楚。
不是勋章，未经说出的心灵的鞭笞；全是屈辱，谁忍抛妻别子，让年迈的白发，倚门守望，寸断肝肠？然而，一个幽灵，一个徘徊在欧洲大地的幽灵，在德意志，在法兰西，在风雪堆积的俄罗斯，用一首歌曲让我听见高于命运的呼告。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全靠我们自己！
渡轮，蒸汽机，奔驰的列车，驰过我心脏一样的祖国，饱含泪水而无法哭泣的祖国啊！一条被泪水截高了水位的船只，托起我生涯全部的庄严——
湖南，嘉兴，红船刻写的1921，是历史皱褶挤压出的一道中国式闪电；1921——惊雷在内心传递，所有的水滴获得一种蒸腾的力量，所有匍匐的生灵。草木般获得一种挺拔。
就让那些暗影中的暴戾警察独自颤栗吧！就让那些租界里骄狂的壁炉突然熄灭吧！
1921，初生婴儿的目光可以作证，那年，我以义无反顾的抉择，我以劳苦大众之名，以码头工人，农民，知识人，一切受压迫受欺凌受摧残的苦难者之名。我站在人民一边，举起右手。那年，就在那年，我入党！
没有什么是不能打破的。南昌城里，句号似的一声枪响，结束了长久的迟疑与争论，喷吐火焰的枪杆，从脊梁中提取果敢和勇毅，给进行曲插上刀锋，割断笼罩晴空的阴云。收获的秋天，一篇带着田野味道的调查报告，如同引线，把埋藏着愤怒的大地燎原。井冈山的竹鞭，多么像骨节坚实的记忆。因为贴近泥土，所以懂得春天的脉动。瑞金，遵义，赤水，红原，直到山丹丹呼啸着点燃延安窑洞的灯火，点燃南泥湾的军歌，点燃夕阳中的延河。宝塔山如雨后春笋在拱动的心原，诉说圣地那风铃般的絮语；或者火把透明的指引新的语词融化旷古冰霜。
因为坚信，所以奔赴；因为坚韧，所以成长。理想与激情，种子一样植入根据地的脉管；帝国主义的铁蹄怎能将鲜花的祖国践踏，它只能让仇恨的音符更加壮烈。
杨靖宇、方志敏、吉鸿昌，他们留下气节，留下忠魂，留下我们彻夜谨守的高贵食粮。
“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洁白、朴素的生活，正是我们共产党人能够战胜许多困难的地方”……
这样的话语，品读一次，就令人仰望一生，多少热血儿女，他们以前倾的姿势，倒在黎明前最幽暗的大地，从他们身旁，回荡的是黄河的咆哮，太行的怒吼，整个民族的意志，在枪林弹雨的较量中获得了最终的凝聚和提升。
1949，是的，镰刀和铁锤记得，五颗灿丽的星辰记得，天安门城楼，十月的光芒照耀，那年，1949金秋，那年，就在那年，我入党！没有什么是不能建立的，一穷二白，我们还有奉献宝藏的双手；山河破碎，我们还有修复创痛的双手；百废待兴，我们还有托举希望的双手；历史的车轮，总是将真理之声转动。有过短暂的迷惘，有过莫名的困顿，甚至，有过令人痛心的失落。但是铺满霞光的大道，总有春风的剪刀拂去岁月的丝蔓，总有穿越期盼的燕子，在雨后的天空轻翔，低沉的大陆架一次次执着的崛起海一样的深情。看见你伶俐的手语拓展开放的国门，潮涌的心野从此铺满童年般珍贵的翠绿……
是的，从1921到2013，我们把生命淬炼成艳红的旗子。
并将这旗子，珍藏为解读心语的秘密信笺。在民族觉醒，独立，复兴的漫漫征途，在人类迎向文明，富庶，和平的光辉时刻，我们将信念和真理融为一体，坚定的站在回声四起的悠悠中华，五千年漫长的拷问可以作证，中国梦想，以锦绣之美编织东方。
此刻，2013，七月盛大的阳光下，所有的赤诚和挚爱趋于成熟——此刻，就在此刻，我，入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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