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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乡野小说连载《芝镇说》(86)|刀刃刮眼球,独门绝技

农村大众报 2021-09-09 13:45 大字

第七章亲老嬷嬷说

(86)刀刃刮眼球,独门绝技

芝镇城墙刚垒起来,老毛子又蝗虫一样乌泱泱地来攻,再也打不进来。据说,老毛子到了城墙下,不敢进呀,城墙上有绿袍红脸的关公瞪着大眼提着灯笼在巡城。

芝镇人说,老毛子没打进来,是叫关公吓跑了,城墙上有关公的塑像。后来芝镇大街小巷的十字路口、丁字路口,都冒出了关公庙,高的矮的、大的小的。芝镇的城,仿照北京城建的。你老爷爷说,北京有永定门,芝镇有永贞门;北京有东直门,芝镇有镇东门;北京有崇文门,芝镇有启文门;北京有阜成门,芝镇有阜康门;北京有朝阳门,芝镇有景阳门。除了这几个,芝镇还有四个门,分别叫作望阕门、障浯门、保元门、众成门。我问你老爷爷,有门就得有灯,这门那门的,得挂多少灯啊。你老爷爷说,有的是灯,好比茂腔《赵美蓉观灯》,什么“白菜灯赛蓬松,摇头散发的芫荽灯,黄瓜灯一身刺,茄子灯紫绒绒,韭菜灯赛马鬃,葫子灯弯中儿中儿,南瓜地里造了反,北瓜地里乱了营……”

你说,小小的芝镇还敢仿效北京城,大门上挂着大灯笼。怎么这么大胆呢,不怕被定个犯上作乱罪?

芝镇有一个玉皇阁。皇帝不是叫天子吗?天老爷的儿子。玉皇大帝就是老天爷啊,俺记得,天老爷是正月初九生日。每年这天,你孔老嬷嬷都要拉着俺到天井里焚香跪拜。皇帝能住九门城,玉皇当然更有资格住九门城了。别看玉皇是神,是泥胎,但他也能唬人。

玉皇阁边上住着藐姑爷。我知道你们报社过年演节目,你扮演了个皇上,后来你发烧,让藐姑爷给治好了。给你看病的,是第几代藐姑爷了,第三代,第四代?啥藐姑爷,装神弄鬼的。你不是吓着了,是那天上台前换衣裳,龙袍单薄啊,一层棉,你没穿内衣,一阵风吹过,冻感冒了。你这识文解字的人,咋还信这个?你见的这个藐姑爷,不是我见的那个,都叫藐姑爷。藐姑爷是个神仙,让凡胎顶着就是了。

我见到的那个藐姑爷,在玉皇阁边上开了一家剃头铺,当时她还不叫藐姑爷,叫啥呢?忘了,就叫她“这闺女”吧。这闺女给爹打下手,她爹雇了两个剃头匠。在咱芝镇,过年前最忙的是剃头铺子。年前,男人都要剃头。在芝镇有个讲究,正月里不剃头,剃头死舅,这也是迷信。迷信归迷信,芝镇人都很遵守,都不敢正月里上剃头铺子。

我听你老爷爷说,这正月里不剃头,该大清的多尔衮的事儿。多尔衮前世八成是个剃头匠,他弄了种奇怪的头型,将头发从前边到脑顶的统统刮了,再把四周的发际全部剃光,只留下当中的一小块头发,拧成一根长长的大辫子。谁当了皇帝都一个样儿,要实行自己的一套,但这剃头的事儿,惹恼了众人。见大家不愿意,皇帝就颁布了一道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实在没法儿了,男人们只好剃了,却以“正月里不剃头”来糊弄,起个名堂叫“思旧”。你孔老嬷嬷说,芝镇人特别在乎正月,正月里土啊、墙啊,啥都不能动,头发也不能动。怎么是死舅呢,一年的正月是年头岁尾,留发思旧,思旧,思旧,慢慢就成了死舅了。到了二月二,龙抬头,剃头铺子才开张。

有一年到了年三十,顾客开始少了,该剃头的都剃了。到了下午,这闺女的爹就给两个剃头匠红包,让他们回家过年。她爹说,走之前咱喝个过年酒吧,两个剃头匠说好啊,三个人就喝酒,一喝喝到天上了黑影。三个人都醉得扶不起来。

这闺女自己守在剃头铺子里。天都黑尽了,还不见爹晃荡回来,她正准备打烊,推门进来一个中年汉子,说要剃头。剃就剃吧,他要剃个光头。汉子也是喝了酒,满嘴酒气。这闺女烧开了水,给中年汉子洗了头,放下剃头椅子,让那人躺好了开始刮,一刀一刀下去,那中年汉子舒舒服服地竟然睡着了,直打鼾。这人还说梦话,连说了三遍酒啊酒,是在梦里划拳呢。

我听咱家的觅汉老温说过,这闺女和她爹有独门绝技,别的剃头铺,能刮脸还能刀刃掏耳廓,那刀刃在耳朵眼里一旋,能旋得浑身麻,而这闺女和她爹能用刀刃刮眼球,刀刃刮眼球,那得多大胆量啊。老温说去刮过,眼睛掰开,刀刃像一滴凉水,噌噌噌地在眼球那里响,刮得人天旋地转,晕晕乎乎,飘飘欲仙。我说:“没把你的眼珠子刮破啊?”老温就笑,说:“也就图个享受,刀刃刮眼球,像喝醉了酒,真恣。”

弗尼思对公冶德鸿说:“藐姑爷,其实是藐姑射(yè)之误。庄子《逍遥游》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藐姑射,有人说是山,有人说是仙。其实藐姑射山远得很,在山西临汾,离芝镇这儿八百多公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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