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道直呼 读张德丽《简单生活》
王正华
朋友鸿因突发脑溢血住院治疗，出院后儿子以行孝为由，无情地将与其父相濡以沫、生活了近十五个年头的姚姨赶出了家门。鸿虽失语，行动困难，但内心对儿子的做法有意见，整日眼含泪水，不思茶饭，体重锐减。无独有偶，同事杰两年前爱妻离世，承受着孤寂的煎熬和折磨。虽在外打工的小儿夫妇愿回来与父为伴，但两代人生活规律和饮食习惯上的差异，未使杰感到愉悦、温馨。后在他人帮助下终于找到生活中的另一半，但小儿态度暧昧、儿媳坚决反对……
我是怀着困惑、茫然、复杂的心绪，开始回读张德丽散文集《简单生活》中“老父亲”的部分章节。
“老父亲”是日记体长篇纪实散文，摄取了作者陪护老父亲艰难走完人生旅途的诸多片段，共35篇，约3万字。语言朴实、直白，字里行间饱溢着真心、真意、真挚、真亲情，折射出无私的孝敬、孝顺、孝心，是善与美的释然和传递。归纳起来，“孝”亦有三。
孝是时间。有人说行孝需要时间，又有人认为但凡事业型、有钱人，都没时间。因而对孝与不孝，孝的形式、方法、内容有了不同的理由或解释、开脱。我赞成孝心在哪，孝行就在哪，时间也就在哪的说法。作者是高校的老师，有教学任务、科研项目，为人妻、为人母，有做不完的家务、琐事，但她有孝心、孝行。比如一张小凳、一把小剪、一副老花镜，年已半百的她习惯要为八十八岁高龄的老父亲洗脚、修剪趾甲。一刀一剪、一招一式，总是那么投入、用心、娴熟。为了帮助老人尽快恢复记忆和语言能力，作者借着《看图识字》一个字、一个音节地教，具有高学历、曾经站过多年讲台、做过多年领导的老父亲学起来却是那么困难。老人经常像小孩一样耍脾气、赌气、罢学，作者耐着性子，一遍一遍地哄着。老父亲1947年应征入伍，半个多世纪里，南征北战，参加了十几次战斗，英勇顽强，屡立战功……独有的钟情的元素，最易激活失忆患者的生物细胞。作者便创造性地陪护父亲下起了跳棋，甘做“假设敌”，让对方一次次地把自己“打倒”“消灭”，以此来燃起父亲——这个职业军人的指挥欲、胜利欲。所有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却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精力，或枯燥、重复、难奈的忍受。作者不嫌不弃，合理安排工作、家务，挤出时间尽去做孝事。而我们的周围，那种把孝“承包”给他人，自己站在远处乐当看客的“孝”，轻说是肤浅、缺乏真诚的“例行公事”，重说是对中华民族优秀厚重的人文孝道及美德的糟践、羞辱、背叛。
孝是奉献。父母不仅给了我们生命，费尽千辛万苦抚养我们成人后，还要操心、焦虑我们的就业、婚姻、孩子……他们老了、弱了、病了，走不动了，需要帮扶的那一天，我们还讲什么条件？有什么埋怨？索要什么回报呢？然而，书中“老父亲”的章节给了我们别样的慰藉和享受。
作者在兄妹四人中排行最小，又为女儿。伺候病父，若按老百姓的习俗，兄长们首当其冲，义不容辞。在作者眼里，同为父之子，当然负有同等的责任和义务。哥哥们在医院轮流值夜，她亦争先恐后。为了给老父亲增加营养，增强抗病能力，她又是寻找食材、菜单，又是向别人不厌其烦地讨教。同老公、女儿一起开动心思研究父亲的口味，不停地变换饭食的花样，做麻食、包水饺、红烧肉、炖鸡汤……父亲的意识时好时坏，有时做了半天也不吃一口，反而喋喋不休地数落、批评、问责。对此，作者强扮笑脸承认“错误”，向意识糊涂的老父亲保证下顿饭一定好好做，让他满意……
当然，我们不能下结论说作者的孝行就一定完美无缺。因为孝道不是科学，不是技术，也不可能有统一的尺码或衡量标准。孝道是心与行向善的完美融合，是个体依据具体情境的具体表现。每个人、每个家庭能力有别，客观条件有异，但只要真心实意地去做了、奉献了，无愧于天地、父母，就是一个孝子，就是一个中华孝道的优秀传承者。
孝是尊重。作者说：“父亲有他自己的生活。做儿女的就是尽量尊重他、理解他、孝顺他、让他快乐。他快乐了，我们就快乐。”笔者以为，尊重也好，理解也罢，两者应互为前提或基础。在理解中尊重，在尊重上理解。父亲每次住院病情稍好时，便嚷嚷着要回家，医护人员每每头疼。作者及家人尽管支持院方，但最后还是要满足老人对家的眷恋，有时不得不今天出院，明天又入院。老父亲吃惯了保姆做的菜饭，对儿女们送的美味佳肴，老人或没有食欲，或蜻蜓点水般品尝一二。最终按照父愿，只好和保姆“工换工”——老父亲大口大口享用着保姆做的粗茶淡饭，保姆享受着作者做的美菜高汤，图的就是让老父亲满意、高兴。
回到本文开头。鸿的儿子纵有千万条理由要尽孝，也该事先征寻父亲的意见，尊重老人的想法。遗憾的是他把“孝”强加给对方，给老人造成的是万般的痛楚、病情的加重。而杰的小儿夫妇怕邻居耻笑不孝而违背老人再婚的意愿，剥夺了老人的正当权利，说穿了无不是私心邪念在作祟。呼唤孝道、敬长尊老，以“老父亲”为一面镜子，切莫做“子欲孝亲不在”的傻事、蠢事、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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