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幽深处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抒情写真之作品类繁多,而能“幽芳凄艳,读之心碎”的自述之作尤受欢迎。清人沈复的《浮生六记》即是其中的突出佳构。
沈复(1763—1807?),字三白,号梅逸,清乾隆年间生于长洲(今江苏苏州)。文学家,工诗画、散文。《浮生六记》是他的一部自传体小说,原书六卷,已佚其二,今存前四卷。书中深情记述了作者夫妇间平凡的家居生活和各地浪游的见闻,从中可以窥见当时的一些人情世态、旧礼俗范,以及主人公的坎坷际遇。特别是“其闺房燕昵之情,触忤庭闱之由,生活艰虞之状,与夫旅逸朋游之乐,既各见于书,而个性自由与封建礼法之冲突,往往如实反映,跃然纸上,有似弦外微言,实题中之正义也。”(俞平伯德译本《浮生六记》序)而且叙事生动,文词清隽,连“放洋”多年、眼界开阔的王韬也赞其“笔墨间缠绵哀感,一往情深,于伉俪尤敦笃”(《原跋》),原也不虚。
然而,此书虽流布甚广、鼎鼎大名,贬抑之辞亦并不鲜见。如钱锺书在其夫人杨绛的《干校六记》“小引”中,就毫不讳言地写道:“《浮生六记》——一部我很不喜欢的书——事实上只存四记。”至于为何“很不喜欢”,他没有明说,我们也不便妄加揣测。但在施蛰存的《我的爱读书》一文中,或许可以得到某种旁释,即“苏州才子气太洋溢了”。
古今文章,历来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结局。即如司马韩柳的锦绣之文,也不能免。这里面固有社会、政治、地域等原因制约,然评家、读者的各有偏嗜、兴味难调,也是在所难免,干系甚大。依照“金子放置何处都闪光”的常理,妙文自亦有妙文的优胜,即便命运多舛,也妨碍不了它的流传。因为,毕竟是知音好遇,善待者大有人在。
沈三白的《浮生六记》正有着这样的幸遇。尽管它不具“载道”的高仪,也没有包罗万象的容量,但作为一种笔记体的自传小说,它自有“高柳宜蝉,低花宜蝶,曲径宜竹,浅滩宜芦”(朱锡绶《幽梦继颢》)的妙处。
关于《浮生六记》的传播和重刊,俞平伯是出过大力的,且一直怀有特别欣赏的态度。他曾说:“沈氏此《记》,余垂髫爱诵,年少时标点印行之。”可见是夙有“因缘”的。及至“重读时更有滋味”,也深信它“有眩人的力”,并“想把这喜悦遍及于读者诸君”。他极赞赏作者写诗作文的“无所用心”,即“上不为名山之业,下不为富贵的敲门砖,意兴所到,便濡毫伸纸,不必妆点,不知避忌”(《〈浮生六记〉重刊序》)。想来,也只有胸怀磊落、淡泊名利者,才能随心所欲、为文放达,写出“无酸语、赘语、道学语”(同上),而见真性情的作品。
俞氏尤其推崇《浮生六记》艺术上的高明处,即“虽有雕刻一样的完美,却不见一点斧凿痕”。那种绝佳在于:“所录所载,妙肖不足奇,奇在全不着力而得妙肖;韶秀不足异,异在韶秀以外竟似无物。俨如一块纯美的水晶,只见明莹,不见衬露明莹的颜色;只见精微,不见制作精微的痕迹。”且自信这种说法并非溢美,因而确信“有重行付印,令其传播得更久更远的价值”。对此种难入庙堂的“小玩意儿”,有这样高的评价,足见他是如何赏爱了。
目下,《浮生六记》可见的几个新版本,后二卷——“中山记历”和“养生记道”,有的标明“原缺”了事,而有的虽亦标此类字样,却又将后人的伪作附录。说是“续貂”亦好,“完璧”亦罢,总有“聊备一格”之苦心。关于作伪的捉刀者,一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补白大王”郑逸梅在《文苑花絮》中有“《浮生六记》佚稿之谜”一文,详说了原委,认为王均卿较有可能。通俗小说家包天笑的《钏影楼回忆录》亦有记载:“王均卿,名文儒,湖州人,后为上海世界书局编辑,伪造《浮生六记》遗失二记者。”看来,这位王均卿是跳进黄河也难洗清了。
□唐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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