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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山下 独龙族人

新京报 2020-08-10 00:34 大字

7月28日,王国光头戴野猪牙竹编帽,身披麻毯,腰挂一柄红线缠丝的剑套站在林间。他身体挺直,双手张开,脸部微抬,口中低吟着祈福的唱词。王国光是独龙江乡马坡村的老书记,也是当地独龙族文化传承人。目前他主要种植玉米和草果,同时在村里经营着一家农家乐。每逢重大节日,他都要亲自披挂上阵,为独龙族山民祈福。 7月28日,徐迅东身穿防护衣在办公室天台查看蜂箱。来自怒江州公路局的徐迅东,驻点巴坡村已一年多。作为扶贫队长,他一直在寻找成本低、易学习、利润高,且适合当地村民发展的致富之路。经过摸索,他发现普通蜜蜂养殖成本过高,养殖马蜂成本更低,马蜂窝的整体售价在800-1000元一个,其蜂蛹除了食用,还具备药用价值。 7月30日,肯宗述和李中华检查完灯光效果后,为了通风,将包间门敞开。新冠肺炎疫情和大面积降雨,当地旅游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只收酒水零食,不收包间费的经营策略,使这家KTV成为独龙江乡街道上唯一的娱乐场所。 7月29日,除草间隙,王秀芳和肯凤梅手拿镰刀站在自家苞米地里休息。最近,肯凤梅在网上花40元买了两件颜色款式一样的卫衣,两人去县里的实体店做过对比,“东西不差,比实体店卖得便宜很多”。 7月30日,彭金刚身穿一件宽松外套坐在木床上。他说,“我喜欢这种款式,宽宽大大,没有拘束”。17岁的彭金刚目前正在等候高中录取通知。平日喜欢打游戏、绘画、篮球。假期打算在乡里找一份兼职锻炼自己。 7月27日,丁秀珍身披独龙族传统织物独龙毯坐着。她平日在山下农家乐上班,作为独龙江地区最后一代纹面女,主要向游客展示独龙族传统文化。当游客仔细端详脸部纹面细节时,她从不刻意躲闪,只是善意微笑。 7月27日,黎志远拿着斧头站在江边,对着一根大树木发愁。爷爷一早在江里打捞起一根残木,做了标记。临近中午,叔叔用电锯将其分割,再由他背回家。近年来,村民对森林保护已高度自觉。“不能随便砍伐,我们要保护大山。” 7月27日,孔志强将渔网从屋顶拿下来擦拭,放了一年,积满了灰尘。“夜晚,我们手持渔网站在江边,各自找好下网的水面,人站稳,将两根竹竿插入江中,等待鱼儿游进渔网。现在不能随便捕鱼,要等禁渔期结束。”

■记者手记

连续20多天,云南省怒江州贡山县独龙江乡一直下大雨,山上植被茂密,道路湿滑,村民无法上山。

两年前,独龙江乡孔当村的王秀芳嫁给了肯凤梅的弟弟。近来,山上的玉米地成了全家人的心结。这天夜里,听说一户人家的玉米地被熊吃了,王秀芳母亲坐不住了,催着她们上山。

7月29日上午,天继续下着雨,整个村子连同周围的大山被雾气笼罩。村口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异常醒目:脱贫只是第一步,更好的日子还在后头。

王秀芳和肯凤梅穿着同款帽衫,手拉手站在一起,一旁的竹筐里放着五把镰刀和两副手套。

我正巧路过,被穿着同样款式的二人吸引,攀谈几句后表示希望一同上山,对方点头答应。

在湿滑的村路上走了十几分钟,公路一侧露出一个豁口。此时王秀芳的母亲也赶来,没顾上和我们打招呼,她手持一柄镰刀,单脚踩着地上的朽木,一跃而上,率先进入森林为我们开路。

说是走山路,不如说是闯密林。平日农民上山的路只是一条脚下宽度不足20厘米的秘径。连日大雨,松软的土地和落叶已经完全搅和在一起,时常需要手拽着眼前的树干一起发力,脚下踩着的土地是缓坡渐进式的地形,一脚踩空,落差就是数米。

密林间行进半小时,我的脚明显酸爽,忙提高嗓门问,“大姐,玉米地不远吧”,王秀芳挥舞着镰刀砍着眼前的枝叶,说“近”。

对方有意放缓脚步,我有些狼狈,呼吸局促,手脚并用。

距离出发40分钟后,途经一片玉米地,在农地与密林衔接处的一段土坡,有被踩踏的痕迹。肯凤梅说,那是熊下来的地方。

“这是狗熊掰棒子吗?”我喘着粗气问。三人无应答。王秀芳说,听不懂什么意思。

现场有些凌乱。看上去,熊对苞米的热情很高,但对每一根玉米并不专情,已经抽穗长相饱满的苞米更受青睐,更多的只是随意啃上几口,地上浅黄色的苞米心有些发白,未完全成熟的苞米颗粒还倔强地挂在棒子上。

许久,肯凤梅蹲下身去,从地上捧起一根玉米棒。“太可惜了,这片一半的玉米都被吃了,还不是一只熊吃的。这家人肯定伤心死了。”

瞬间,我感到羞愧,通常口中的戏谑,在这片大山里可能是对别人最残忍的伤害。

事后,肯凤梅告诉我,现在环保意识强,独龙江生态越来越好,高山密林中动物很多,特别是熊。它们时常下山,不止爱吃玉米和蜂蜜,也常偷袭家禽,一次吃几十只都很正常,甚至大型牛羊也会被吃。村民的观念正在转变,对熊的感情是又爱又恨,大家都说这是幸福的烦恼。

王秀芳母亲蹲下身,把还没完全吃完的苞米收拾了一下,背起竹篓向前走。

又过了两片密林,三人径直走向自家地头。绕着最近的苞米地先看一圈,没发现受损。又赶忙张望稍远的另两片地,仍然没有情况。

此时,王秀芳放下背篓,斜靠在土堆上长舒一口气,用手挽着头发和肯凤梅相视一笑。

稍作休息,三人戴上手套,半蹲在地上,挥舞镰刀开始给苞米地除草。间隙,王秀芳和肯凤梅低语,还是可惜那片被熊吃了的苞米地。

晚饭前,王秀芳的弟弟褚华,从山上更远的鸡舍走下来。中考刚结束,他闲来无事帮家里做事。征得同意,我随他下山。

他似乎走了另一条路。

转眼间,远处山尖云层环绕,山脚下整齐的民房和公路清晰可见,独龙族建筑群外部特有的黄黑两色与奔流的独龙江装点了整个碧绿的峡谷。

一幅极具雕琢的画面,点线面的人工痕迹与自然景观和谐共生,原始气息与现代文明的融合,也许正是独龙江山乡巨变的魅力所在。曾经的独龙江人正在用另一种姿态向外界展示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

下山路上,我一直在想,突然在森林里遇到熊怎么办?我是像《燃情岁月》中的男主角那样大吼一声冲上去,或是其他?

我问褚华,“见过熊吗?”“没有,它们是守山的。”他边玩手机边走路,头也不抬。

走下山,我的脚尖发麻,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不愿起来。此时褚华双手插在裤兜里,无聊地站在一旁看着我。

“你是来采访扶贫吗?”他突然问我,我一愣,赶忙回答:“是的。”

“那你知道扶贫是啥吗?”我反问了一句,他也一愣,“当然,当然知道,要么我家能住上那么好的房子”!

“那你觉得扶贫对你最大的益处是什么?”我追问。

他没再犹豫,“现在玩游戏都不卡了”。

□新京报记者赵亢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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