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镇印象 □陈锋
上世纪六十年代,当我第一次读到毛泽东主席的“芙蓉国里尽朝晖”这句诗时,才知道湖南省有“芙蓉国”的雅称。后来毛主席在他的另一首诗中直接引用五代诗人谭用之的“秋风万里芙蓉国”的诗句,我进一步了解到“芙蓉国”的典故有其极深的历史渊源。
什么是“芙蓉”呢?实际就是芙蓉花。而芙蓉花有两种,一种是“木芙蓉”,一种是“水芙蓉”。所谓“木芙蓉”,也叫“旱芙蓉”,因花“艳如荷花”又名“木莲”。“木芙蓉”生长在我国长江流域和长江以南地区,是一种多年生的落叶灌木或小乔木,枝叶茂盛,柔枝俏丽,花团锦簇,形色兼备。“木芙蓉”早晨开花,颜色一天三变,尤其是花大色丽、彩边的花瓣、条纹的花脉、彩色的花斑、婀娜的花蕊、挺立的花蕾,如美人初醉之容,天仙洒脱之态,所以人们又把“木芙蓉”誉为“醉芙蓉”、“弄色芙蓉”。“木芙蓉”到晚秋或霜降以后才是盛花期。所以苏轼诗曰:“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所谓“水芙蓉”,就是人们都熟悉的荷花或莲花了。荷花适应性很广,是古往今来文人笔下高歌咏叹的对象,“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诗句也成为文人墨客颂扬的永恒主题。无论是“木芙蓉”还是“水芙蓉”,都是清新自然、不假雕琢的象征。“木芙蓉”妩媚娇艳,“水芙蓉”淡雅素美；“木芙蓉”风姿绰约,“水芙蓉”亭亭玉立；“木芙蓉”象征雍容华贵,“水芙蓉”象征高尚纯洁；“木芙蓉”的花语是“早熟”,“水芙蓉”的花语是“无邪”。可以想象位于洞庭湖之南的湖南,山水连绵,不仅“接天莲叶无穷碧”,而且“水边无数木芙蓉”,把湖南喻为“芙蓉国”也就再形象不过的了。
位于“芙蓉国”西部的“芙蓉镇”,应该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吧。它的本名王村,是个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镇,长期“养在深闺人未识”,直到《芙蓉镇》电影在这里拍摄,遂更名为“芙蓉镇”,从此“一朝出名天下惊”。但是毕竟身居偏僻,交通不便,前往观光的人还是较少的。前年盛夏,我跟旅游团在去张家界的途中顺便到这里看一看,仅停留大半天时间。就是这短暂的停留却让我印象深刻,流连忘返。
我们随旅游团乘坐的大巴在悬挂“芙蓉镇”匾额的仿古门楼前停了下来,踏着几百米向下的阶梯到码头乘坐游船。一路的山林遮挡,不知南北,现在的眼前却豁然开朗,海阔天空,黛色山峦连绵起伏,山色倒映在水面,波光粼粼。这就是上通川黔、下达洞庭的酉水河。酉水河是湘西人的母亲河,是湘西与外界物资交流和文明传递的主要渠道,土家族和苗族人就是沿着酉水溯流而上,在湘渝鄂西广大地区开疆拓土、繁衍生息的。由于优美的自然风光和历史积淀,孕育了独特的民族文化,至今依然可以触摸许多历史的痕迹,聆听远古的天籁之音。我国的先民自古就有“临水而居”亲近自然的本性,何况酉水流域人杰地灵,物产资源丰富,众多特色产品驰名天下,坐落在酉水之阳的王村就成了商贾云集和物资交流的集散地,是永顺县通商口岸。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几十年前,酉水河上拦河筑坝,建起了电站,加之交通方式的变迁,酉水全境通航的历史就此结束,不仅这里的河谷文化沉落在光阴里,而且码头经济也迅速萎缩。王村往日的繁荣不复存在,只有那酉水河两崖壁上的摩崖石刻,还在显示着历史的辉煌。
这一天阳光特别灿烂,芙蓉镇愈来愈清晰可见了。啊!我不由得惊叹起来,那不就是活生生的仙山琼阁吗?在悬崖峭壁上的吊脚楼群,重叠错落,鳞次栉比,周围是郁郁葱葱的绿荫覆盖,最耀眼的是右边的玉带般的瀑布,飞流直下,分成两级阶梯式的水帘,就像从天上泻下来的一样。这是猛洞河的水从镇子穿过,以瀑布的形式倾泻在酉水河里交汇。导游说瀑布约60米高40米宽,如果是晚上,不断变换的彩灯照射在瀑布上,流光溢彩,如梦似幻,肯定会有神话般的感受。下了游船,我们瞄准瀑布的方向,在靠山石阶路上蜿蜒而行至少40分钟,瀑布的轰鸣声愈来愈近了,芙蓉镇的正面外景完全展现在我们面前。“挂在瀑布上的千年古镇”名不虚传。古镇三面环水,瀑布旁的“土王行宫”最为凸现,听说这是当年富甲一方的土司王所选择建造避暑山庄的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行宫侧面是悬崖峭壁,枫杨遮天蔽日,宫前溪水滔滔不绝,飞瀑直泻。我们来到了瀑布,瀑声震耳欲聋,气势磅礴,正如诗云:“动地惊天响如雷,凭空飞坠雪千堆,银河浩瀚从天落,万斛珍珠处处飞。”我们钻进了“水帘洞”和“檐下飞瀑”,虽是炎热的八月,仍然感到凉爽爽的。
穿过了瀑布,就沿着石板台阶步步登高,进入古镇主体。脚下的台阶又窄又陡,随时有登空踩滑的危险,而且岔道穿梭,拐弯抹角,似乎进入迷宫。我们好不容易来到了石板街,街道虽然只有五六里长,但那浓郁的民族市井风情却可以把你拉向千年沧桑。石板路在人们千百年的踩踏之下,磨去了棱角,泛射着幽黑的光亮。街上行人稀少,不时可见身背背篓的土家族老人经过,却很少见到当地的年轻人。街的两旁聚集了卖牛角梳子、竹编、腊肉、姜糖、中药材等土特产品的山民,他们穿着朴素的民族服装,慈祥可亲的面容,透露出坚毅和倔强的性格。来到这里免不了参观土司行宫“酋阳宫”,“酋阳宫”也一直是士兵们的营房所在地,周围保留了不少颇具湘西风情的建筑,下面有暗道连通。土司王朝是公元910年建立的,在王村定都修建“酋阳宫”,管辖湘、鄂、渝、黔20余州,度过225个春秋,才迁都永顺老司城。土司王不仅是土家族的统治者,也是明王朝的命臣,当面临倭寇袭扰海疆的危难时刻,土司依然应征出兵,保家卫国。在古镇的民俗风光馆内还陈列着千年铜柱。这铜柱是公元940年,楚王马希范与溪州刺使彭士愁多年交战媾和,缔结盟约,划疆而治,作为凭证而铸造的,足足有5000斤重。柱上八面所镌颜、柳体阴文,虽经千载风雨洗刷,霜雪蚀磨,仍清晰如初。这铜柱是土家族的神物,也是人们希望永远和平的象征。我们还参观了古码头、古城楼、土王桥、摆手堂和刘晓庆米豆腐店,沿着街道参观了名人光顾的影视楼、珍藏馆、字画店,还有数不清的祠堂、宅院、戏台、殿堂、门板店铺。不要忘了,这些楼堂殿阁都是傍山而建或立水而居的吊脚楼。有人说“半山半水半牧、半农半商半柜台、半截裤子半边鞋、半边牌楼半边街”。这是古时候王村民俗的写照,而今这里古迹保存完好,缺少繁华,没有喧嚣,却保留了一种古典的韵味,朴实的气息。
旅游队伍集合了,我们绕到芙蓉古镇后面的新区码头,看见了一片碧绿的荷花池塘,那重重叠叠的翡翠盘上伸展着耀眼的莲花和花蕾,争奇斗艳,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光彩夺目,它诠释了芙蓉镇的美丽,令人陶醉。我游兴未尽,真想在这里住上几天,多体会这里的韵味和风情,听一听悠扬动听的山歌,尝一尝白嫩嫩的米豆腐,钻一次鬼斧神工般的岩洞,访一访山林老寨,多听一些湘西的故事,观看漫山遍野的木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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