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世情 藏 友
□ 刘玉林
收藏这事儿,隔行如隔山。玩邮票的,玩古董的,玩玉器的,玩字画、石头、古家具的……
这收藏界水太深,有的学会了游泳,脱胎换骨变成了“专家”;有的反而血本无归赔个底掉。一句话,“新手”“菜鸟”没学会游泳就下水,被淹死了。
你玩的不只是收藏,你玩的是文化素养与认知,它包罗了世间万象。你收藏的是千百年来名人的足迹与家国情怀,玩好了,你就是一部大百科全书,好东西过了你的手,你就懂得了一段历史,而你就成了历史的一部分。
一藏友收藏烟卷盒已经几十年。他基本见证了广大烟民消费水准的变化,起初的几分钱一盒,到现在几十元一盒。该藏友不抽烟,但看到烟卷盒眼睛就像发现了金子,走在路上发现一个烟卷盒,必然从自行车上下来,捡起翻看一番。所以街上捡破烂儿的老头老太就以为他们是“同道中人”,经常与他切磋废旧书刊和报纸的价格。
说他像收废纸的还有他的老婆。几十年如一日,他家里几室几厅的大居室竟然四处堆满了烟卷盒包装,这里一捆,那里又一捆,什么“大前门”“大重九”“阿诗玛”都被他整理出来,各个时期分了若干个系列。一个收废纸的大爷那天就和他洽谈了一番,说要论“斤”收走,他不干。
有朋友就给他联系藏家想帮他变现,他未置可否。如果真有人肯买,他会卖吗?答案是不会。有谁会舍得把儿时的乐趣与几十年的坚持拱手相让?他收藏的是烟标,懂得的却是芸芸众生,还有世间的沉浮与沧桑。
每到周末,各处文化古玩市场都是人山人海。好东西在哪?高手根本就不用趴到地摊上去看,鱼目混珠假冒伪劣之间,那些人过一趟就能感觉到真玩意好东西在向他们招手,行家说了:真宝贝都带着一股气。
有人收藏是为了文化,但有些人收藏就是奔着“赚钱”来的。高等“行家”极少为自己的藏品定价,他的价值就在于“绝无仅有”。开口就问宝贝“市价”多少钱的,肯定是“菜鸟”级的新手,即便是“附庸风雅”,你也得说出个子丑寅卯。
有一藏友就是这么想的,投资地产与股票都有风险,那我干脆去收藏“钱”不就得了?这家伙专玩“古钱币”,尤喜银圆。什么“大清银币”“北洋龙”“袁大头”他收藏了一大堆。这有什么,该君收藏的目的就是“发财”,看着手中的银圆从每块二三百涨到了八九百,他粗略一算,自己已是“富人”阶层。忽然一夜之间他嘴上和鼻尖起了若干火泡,那年白银价格大跳水,他差点跳楼。
这世间有什么不能收藏的呢?包括岁月与时光,收藏一件文物就等于收藏了一段时光。另一位藏友玩古旧字画已是多年,在圈内自以为是小有名气的“专家”。该君一次从福建搞回瓷板画一幅,就像捡漏淘到了“真”东西。他在福建大山里一处明朝的老民居里搞来的,该幅瓷板画镶嵌在一块木板之上,烟熏火燎当中已是几百年。要不是他软磨硬泡,人家哪舍得卖这珍贵的祖产?只此一幅,人家本来是多少钱都不卖的。最后他还是留下一笔不菲的银子,辗转从福建大山里给带了回来,一个劲儿地跟朋友们夸耀:“明朝中期中国绘画的发展在南方已是如此成熟,你看这线条,这人物造型……”
他的老丈人本来是个木匠,被他接回城里闲住。翻来覆去看了看他从大山里淘回的古画,说了句:“画我不懂,但我知道,明朝时期没有胶合板。”
一句话点醒了这位“藏友”,在这件明朝文物的背面,的确镶嵌了一块来自当代工业的胶合板。于是他马上又坐飞机回到了福建的大山里,找到了那处老民居,那处民居在这幅画原先的位置上又挂上了一幅画,和他手中的一模一样,背后也镶了一块胶合板……
总有些收藏裹着我们的记忆,它会唤醒我们身体里怀旧的基因。
一位青年画家的大画室里到处是从网上淘来的废旧古籍与古碑拓片。此外,他还在收藏黑唱片,只要从网上看到,必然会阔绰出手,偶有客人来访,他就把一堆堆黑唱片摆出来,活像旧时代一把把熄灭的日头又闪出了光泽。
有了黑唱片就得有留声机。手摇的,电动的,桌面上角落里摆得到处都是。把一张黑唱片放上去,一位位离世多年的梨园名角喑哑的唱腔突然活生生地传来,穿透了深邃幽暗的历史缝隙,就如一位隔世老者与后人娓娓诉说……
马连良、金少山、盖叫天、周信芳……他们竟然还“活”着。留声机里没有他们的笑貌,却有他们的音容,但愿这种声音不会泯灭成沉默的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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