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抗抗的南方与北方 赵青新
我一直以为，张抗抗是北方人。最近读到她的散文集《南方》《北方》，才知道印象有误。她在自序中说：“如若把我的人生地理节点连接起来，是一条长长的斜线：广东—杭州—黑龙江。中年以后，斜线回返，到达北京并停留下来，目前已长达三十多年。”原来，张家祖籍广东新会，张抗抗于1950年出生在杭州，十九岁离开杭城去北大荒“上山下乡”。
《南方》与《北方》是张抗抗回忆早年生活的散文，陆续刊登于各类报刊，这次合集，“借此回望，审视自己写作的本源与变化”，也让读者看到地域文化对作家写作的影响。
两部散文都洋溢着浓郁的抒情色彩，用毕生不忘往昔、不忘故乡、不忘亲人师友的一支笔，写出了感人的热爱。两部作品有所区别，《南方》温婉动人，《北方》豪爽不失细腻，所有散文都是以自己的风格和本色去写，清淡朴实，温和宽厚。
《南方》着重书写名山胜水、湖畔风光、小镇风物。杭州是张抗抗出生与成长之地，永难忘怀的家园。张抗抗以“西湖的女儿”自诩，《杨公堤随想》《重识钱江潮》漫步杭城古今历史；独自走进偌大的学府，母校是她成长的摇篮，《文学梦想开始的地方》纸短情长。最好的还是“能不忆江南”“摇到外婆桥”这两辑，跟随她的脚步，一起走过西施故里、乌镇松阳，也乘着夜航船，在“咿咿呀呀”的桨橹声里入梦。梦里有时悄然回到南国，尽管山重水复，父亲与祖先遗留的足迹依稀可辨。
散文其实只是张抗抗的副业，她写得好的还是小说。但要理解张抗抗的小说，离不开对她的散文的阅读。《北方》里就藏着许多解密的要素。南方来的水乡女子，融入北地荒蛮的环境，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北大荒原来这么大呀，我知道什么叫广阔天地了！”生活习惯完全不同，一切只能从头学起，耕地、种菜、烧炕、抓鱼、偷白菜……土篮子里的灰没有及时倒，差点酿成火灾，被批评“南方人，啥都不明白”，心里那个难受！连北方的蚊子都比南方大个儿，咬起人来更疼，而家信是报喜不报忧的，只好开个小玩笑，把夹在信里寄回去的蚊子说成蜻蜓，还有想要撒娇却不敢让父母挂念的小心思……桩桩件件，文学的种子也在北大荒抽芽。
在我看来《北方》要比《南方》略胜一筹，更厚重也更深沉，有更多突如其来的冲击与仓皇，以及曲折、复杂、深刻的心理叙写，真切朴实，生动鲜活。最难得的，那么多的苦难与艰辛，但在张抗抗的笔端，从心灵深处流淌出来的泉水，清澈，纯净，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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