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赠一枝春
“嗅窗前寒梅数点,且任我俯仰以嬉;攀月中仙桂一枝,久让人婆姿而舞。”这一联题在《儒林外史》杨执中的书房内。
这间草屋,是杨执中修葺的一个小小的书屋,面着一方小天井,有几树梅花,这几日天暖,开了两三枝。杨执中捧出鸡肉酒饭与友人,当下吃了几杯酒,用过饭,不吃了,撤了过去,烹茗清谈,谈到起更时候,一庭月色,照满书窗,梅花一枝枝如画在上面相似,两友人留连不忍相别。恁么好的月色,恁么好的梅花,谈笑的鸿儒要忍离开,不就缺了浪漫旖旎情怀?
这是学问颇深的杨执中,自己植梅拾得雅趣。还有人因为联句落第,被罚讨红梅。被罚者谁?“富贵闲人”贾宝玉也。天下难得的富贵又难得的闲散。这不在《红楼梦》第五十回中,众姐妹都认为这惩罚又有趣又雅致,贾宝玉也乐意去。为甚?妙玉是大观园里的特殊人物,她本是苏州人氏,出身城市仕宦人家。因从小多病,不得已皈依佛门,带发修行。正如邢岫烟所说,妙玉“为人孤癖,不合时宜”。她爱洁成癖,刘姥姥进大观园到拢翠庵喝了一口茶用过的成窑小盖钟,妙玉嫌脏就不要了。可是她和黛玉、宝钗、宝玉喝体己茶,却把自己用的绿玉斗斟茶与宝玉,那份深情惟宝玉晓得吧!众人推宝玉去讨,自然可以“不辱使命”。
这讨来的梅花只有二尺来高,旁有一横枝纵横而出,约有五六尺长,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兰蕙,各各称赏自不在话下。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宋朝的卢梅坡如此评价梅花与雪花。梅不如雪白,雪没有梅香,回答了“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的原因,也道出了雪、梅各执一端的根据。读完全诗,我们似乎可以看出作者写这首诗是意在言外的:借雪梅的争春,告诫我们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要有自知之明。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是正理。
执笔到此,梅花的况味亦不能言尽,令吾代祝:若芳魂有感,香魂多情,虽吾平凡卑微,既是知己之间,“北国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未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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