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破新橙
◎王永清
前不久，家住赣南的朋友给我寄了一箱橙子。橙子呈闪亮的橘色，个大皮薄肉厚，在这寒冷的冬天，给人以舒心温暖之感。剥开一个橙子，一瓣瓣橙肉玲珑剔透，嚼在嘴里，甘美爽口，让人回味无穷。
橙可切着吃，切成片，或切成瓣，如打开的莲花，很好看，但这往往会造成橙汁流失。我朋友说这方法“简单粗暴”，会沾了“铁气”，影响口感，他倒喜欢拿一枚橙子，慢慢剥皮吃，虽不甚平齐，却无兵刀气，多了分雅致清闲。
想起了“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之句，出自周邦彦的《少年游》。说的是宋徽宗赵佶慕名李师师，一次微行到李师师家中，恰好周邦彦已经先在李师师家，突然听说皇帝大驾光临，连忙躲到床下，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宋徽宗带来一枚江南进贡的新橙，李师师遂“纤指破新橙”，二人共同品尝，意态缠绵。周邦彦悉闻之，事后作词以记之。
周邦彦词雅丽绝伦，淡淡几笔，就勾勒出简洁生动的形象，引人入胜。可以想象，室外寒意漠漠，冷霜华重，室内锦幄初温，兽形香炉徐徐飘升着香气，一个柔美的女子，用一双洁白纤细的手，熟练地剥着新橙。橙子打开，汁液的清香弥漫了整个房屋。美景、美人、美味，堪称色香气十足。说不出的清雅温婉，让人顿感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橙，又名甜橙、广柑、黄果、广橘。橙子原产中国南方，西汉时已有“黄柑、橙、楱”的记载。15世纪初期从中国传入欧洲，15世纪末传入美洲。在广东，橙的栽培史可追溯到公元2至3世纪的记载《东观汉记》。看来，橙子的身世还很悠久。
橙子除了食瓤，皮也是一宝。在古代，橘橙之皮是可作为熏香代品的。诗有云：“行看采掇方盈手，暗觉馨香已满襟。”制作菜肴若加入橙皮，不但会辟去鱼肉的膻腥气味，还会使菜肴特别可口。橙皮洗净切条晒干后泡水喝，口感和橘子皮泡水类似，苦苦的清香，有明神的效果。
橙子也是可以烹饪的，记得小时候，母亲一见我咳嗽，就取一枚橙子，将顶部切开一小片，往露出的果肉上撒少许盐。再用筷子在上面戳几下，以便盐渗进去。然后将切下来的那片盖好，放进碗里，连碗一同上灶蒸煮。蒸出的橙汁香甜可口，与吃药相比，这也算是一道佳肴了。
世事无常，那个纤手破新橙的女子，随着宋徽宗的被掳而不知所终，我却相信，她在乡下，在民间，布衣荆钗，安静地活着。某个日子，她会用白皙修长的手剥一枚新橙，细细地咀嚼，痴痴地想那些前尘往事。一丝伶伶俐俐的芳香，在这清寒的冬日，从遥远的宋朝飘来，明媚着，伤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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