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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吊消失的古村

渭南日报 2019-10-18 00:52 大字

王孝文

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我们世代繁衍栖息的古村消失了,消失得无踪无影。我怀着兴奋和茫然的复杂心情,多次凭吊过小村的遗址,凭吊这祖辈生活的地方。

古村是一座近城,依沟的小村。整个村落在一道近似Y字形的沟边,大致是南北走向,中间一条沟,直通白水河。人居东西两侧,俗称东坡、西坡。无论东坡、西坡,家家似乎先打窑洞,后盖平房,世世相习。东坡高,西坡低,流水从西坡入沟。我家住在西坡水沟头。每逢大雨,满村洪水就从我家门外涌入沟渠,如江河洪流,气势蔚为壮观,也是全家人极为恐慌的时刻。奇怪的是,这种景象延续了不知几百年,几十代人过来了,险象年年生,日子天天过,至古村消失时,几乎没有多大改变,是天意,还是世代防洪有术,众议纷纷,莫衷一是。

随着改革开放,人们经济条件越来越好了,渐渐不满足沟下沟边,纷纷搬到了坡上塬面。先箍砖窑,后盖平板房,砖混结构,水泥抹墙。再后来有多家已盖成了楼房,古村彻底被抛弃了。大树被砍了,房屋被拆了,窑洞也垮了,成了蓬蒿乱生的荒凉之地。随后,县城垃圾明拉暗填,古村成了并不公开的垃圾填埋场。几十年过去了,沟边小村被垃圾填满了。村社干部们叫来推土机连平带碾,再填上一层黄绵土,建造了一块新耕地,最近又栽了树,变成了林。只有过来的人,走进小树林,才能感到这曾是祖居之所。

凭吊古村,心情十分复杂,既是人们生活改善的证明,也是对失去的历史遗迹的感叹和怀念。

古村的消失,使我们失去了至少700余年的历史实物遗址。远的说不清,就南门外王氏迁于此处,已是明嘉庆十四年前后的事了。南门外王氏,原居近城之高阜。明嘉靖十四年,为了城防,扩建城廓,筑城取土,而迫使住在高阜的王氏迁到了这里,至今已近500年矣。但在合作化后,即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平整土地时,在坟墓中发现的墓志,主人姓问,而非姓王。可见在王氏迁来之前,已有问姓先民居住。而问姓之前不知有多少年矣,又有谁住过?不得而知。由此看来,这个古村,实在是一个有悠久历史的村落。其历史不差于韩城党家村、山西王家大院。在这村落有一道窨子,宽畅、深幽,曲曲折折,直通村外的深沟悬崖。老人相传,元末“八月十五杀鞑子”,清末的跑长毛,这个古地道对躲避战乱,保护人民生命财产都发挥过很大作用,所以被世世相传,人人铭记。这都是数百多年前的陈年旧事。只有耳闻,无缘目睹。但解放战争时的拉锯战,我是经过的。在兵荒马乱的战争时期,一村男女,为逃避战乱,常藏匿于此。特别对避拉壮丁的青壮男子和避遭乱世滋扰的青年妇女,真的起到了很大的保护作用。窨子里很大、很长,有多处机关,人们可以带铺盖、带食品,逃避战乱。再到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时代,与村内新挖的地道接通,经过加工整理,成了新标准的人防工程,开过现场会,举行过演习,为古村增添过光彩。可惜这些随着古村的消失而消失了。

古村消失了,但古村曾给国家、给社会的奉献仍是一段值得记忆的珍贵历史。

抗战时期,日军虽未打过黄河,但古村抗日的行动没有停止。古村早有了民兵民防设施,不光准备发挥窨子的作用,而且家家都有了防护措施。我家窑洞上就留一高窑,能供一家藏匿,家中的贵重物品都搬进高窑。有的还从家中挖暗道通窨子达村外,村子还修了一个城门。全村有7个青年上过抗日前线,有的成了烈士,有的成了革命干部,我的大哥就是烈士之一。

解放战争时期,古村群众积极支援解放战争,不仅捐钱物、捐粮食,还出担架、出驮骡,随解放大军征遍了大西北。

古村有耕读传家的村风,曾出现过不少文化水平很高的人,被誉为县之文化村。其中老前辈王自荣先生就是关中大儒牛才子的高足,他的儿孙也多以文驰名。全村世代皆知以农为本的道理,人人爱土地,个个爱庄稼,家家做豆腐挂粉,养猪养羊。除挣钱外,还积肥。好多家都是车辆齐全,骡马成群。这是古村世代赖以骄傲的村风,也是相邻各村所无法比拟的。统购统销,这个村缴的爱国粮最多。在查田定产时,这村土地的单产高出邻村几倍,一个村完成的公购粮,是其他几村之和。这种特殊待遇从合作化前直至取消了农业税才终止。由此算来,这古村为国家作的特殊贡献太多太多了。

上世纪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县内公共活动场所不多,县上好多会议好多活动都在这个古村进行。古村又承担了县城的部分职能。好些人家的厅房、房间都成了办公室,会议室和来客住宿地,连村内的大槐树下,也成了社会活动的广场。

在大跃进,刮平调风的时期,周边村社要粮要草要牲口,都从这个富裕村平调。

“文革”后,拨乱反正,改革开放,古村又恢复了昔日的生气,人人心情舒畅了,村里的生产蒸蒸日上。有能力的人家,买手扶,买四轮,甚至买汽车,办煤矿,办商店,又广务苹果园,富裕村又展示出了生机勃勃的气象。

经济发展了,家庭富裕了,人口也发展很快。于是有人开始搬到了坡上平塬,一户两户三户,渐渐的,古村住户都搬上来了。古村失去了数百年的风采,成了县城的垃圾填埋场……

古村消失了,我站在曾是村落的小树林,无数次地徘徊寻觅,希望从中发现古村的历史陈迹。然而,许久许久,除新填的黄土,绿色的小树,无尽的野草野花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一切都被尘封了。我惊叹社会进步的神速,我更怀念失去古村的遗憾,由此更引起了对数百年古村历史的遐想和凭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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