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二胡情缘

□袁茵

今年，我给老爸买了一件他最喜爱的礼物——一把用高档进口木材制作的二胡。老爸打开琴盒，迫不及待地对二胡进行调音，接着拉了一曲《赛马》。看着他那娴熟的弓指法和认真专注的表情，我不由想起了他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的那些他和二胡的陈年往事。

老爸出生在江西乡下的一个大渔村，他的父亲走得早，家中只有母亲一个劳力，生活的重担和贫困拖垮了母亲的身体，因此老爸的童年过得很苦，饿肚子是常事。

“那时村里头没什么娱乐活动，吃完晚饭，我常会跑到村头刘爷爷家听他拉二胡，稍有文艺细胞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围坐在他身边，听二胡，品曲韵。在我心里二胡的声音最动听，它悠扬而又醇厚。听它的声音，我总能忘掉现实的辛苦，身心非常放松。”老爸回忆道。于是在他读小学五年级时，自己动手用竹子尝试做了一把京胡。

“为什么不是二胡？”我好奇地追问道。

“二胡的材料比京胡讲究，加之我当时还小，二胡对我来说太大了。不过做京胡我也动了不少脑筋啊。没有马尾，就找来牛尾代替，没有蛇皮，我向渔民请教，找来鱼皮顶替，而内外弦是用织渔网的尼龙线做的。尽管材料都不正宗，外观也不怎么好看，但我还是很珍惜它。经常在家里拉，慢慢地摸索可以拉曲子了。不过我还是很渴望拥有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正宗二胡。”

老爸上初中时，他的母亲过世了，他一下就失去了依靠，内心缺乏安全感，一心希望能早点工作，自食其力，于是他主动找到县赣剧团，并用二胡当场拉了一曲。团长听后给老爸竖起了大拇指，当得知他正在读初三，为了他今后能有更好的发展，团长劝他先回校完成学业，并承诺，如果考不上高中，可直接到团里来当一名二胡手。

“说实在话，时至今日，每当想起这件事，心里还是非常感谢那位团长对我的鼓励和爱护，否则我就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老爸笑着说，“考上高中后，课业重了，没那么多时间拉二胡，但这并没有减少我对二胡的热爱，饭前饭后还会挤出时间拉上几首曲子。”

3年后，老爸如愿考上了华南工学院，一次他路过宿舍区，听到有人在拉二胡，于是立刻找到了对方，并和他谈起了自己和二胡交上朋友的心路历程。

“那位学长听后，马上把我介绍给他的学长，并让我当场用二胡演奏了一曲《豫北叙事曲》。那位学长听后，立刻批准我加入学校的演奏队，还分配给我一把二胡。那是我第一次拥有基本属于自己的二胡！”

在大学的5年里，老爸只要有时间就会拉二胡，虽然他的弓指法不够正规，但凭借着对二胡的热爱和长久的苦练，他拉的曲子总能打动听众的心。在毕业前学校开展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活动中，他成为文艺演出队的一员，用音乐传递着他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理想的追求，人也变得越来越自信，性格越来越开朗。

“工作以后，有一次领导无意间听到我拉二胡，恰好他也是二胡爱好者，他感觉我基础扎实、领悟力强，就介绍我进了厂里的器乐演奏队，我还一度担任队长，而我们的演出也是场场爆满，为很多人送去了丰富的精神食粮。”

如今老爸已经退休了，晚上散步时会偶遇一些老人在拉二胡，于是他手有些痒，也来上那么一曲，高超的技艺引得大家鼓掌点赞，甚至有人建议他开班授课，此时老爸总是笑眯眯地摇摇头，谦虚地说：“我的二胡完全是自学的，弓法和指法不够规范，不能误人子弟啊！”

在老爸和二胡的故事里，我分明看到，在他成长的轨迹中，二胡始终占据一席之地，在那个百废待兴的特殊岁月，二胡带给老爸的恐怕不仅是精神慰藉和情感寄托，更勾画出他人生的几次重大转折的内涵，二胡陪伴他一步步走过了岁月，走过了艰难，也让他走出了大渔村，走向更大的人生舞台，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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