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 今日国内> 正文

公路从门前通过

四川政协报 2019-05-23 17:50 大字

■赵宽宏

我老家的那个村庄叫洪小庄,是平原深处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但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家门前就通公路了。

说起从我家门前通过的公路,我心里会涌起阵阵的亲切感和沧桑感。

最早,那是一条不超过3米宽的烂泥路,从西边逶逶迤迤而来,向东面坑坑洼洼而去。别看此路其貌不扬,却是到县里去的主干道。

这条路上面印得最多的是光脚丫子的足迹,以及独轮车的车辙。早先,十天半月才有一辆拖拉机突突突地颠簸着过去,好多年后才有解放牌卡车经过,从县上送返销粮到公社的粮管所去,或是从公社粮管所把公粮拉到县里去。偶尔,会有一辆吉普车经过,或会见到一辆小包车(轿车)。那在社员们的眼中可是件大事,大人们停住脚步,睁大眼睛,大张着嘴愣住了神;一群小孩会撵着小包车奔跑,直到它消失在远处的村庄,才慢慢地止住脚步,并若有所失地说:“小包车的味道真好闻。”长大了才知道,那是燃烧过的汽油味。社员们还知道,吉普车是县上领导坐的车,小包车是省里大干部坐的车。

我们老家那里是高沙土地区,盛夏的太阳特别毒,十天半月不下雨,门前公路上的尘土就能积几寸厚。光着脚板在上面走,会烫得人龇牙咧嘴。要是有车经过,或是来一阵风,尘土就会漫天飞扬,扑得行人一头一身。

在我的家乡,冬天有“开冻收冻”之说。上午十点钟后,阳光有了硬度,路面上那冻得铁板一样的泥土就会解冻,稀烂的泥巴会粘在鞋底,越走越粘,越粘越厚,越厚越沉,走不了几步就要停下来将鞋底的稀泥巴蹭一蹭,一段路走下来,两腿沉重得让人气喘吁吁。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气温一路往下跌,收冻时间到了,那被踩得稀巴烂的土路又会被冻得硬邦邦的,人走在上面,高一脚低一脚,走不稳不说,还会把脚板底咯得生疼;要是骑自行车,一准颠得屁股发麻。

就是这样的一条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把我送到了遥远的外省去打拼谋生。通过这条公路走出去,再坐汽车、轮船、火车,青涩的我终于见到了外面的大山(我们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以前我从没见过大山),看见了城里宽阔的大马路,认识了庄子外面的广大世界。

后来到贵州一个矿上参加工作,不能年年返乡。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回老家时,见到家门前的公路已经换了容颜,像吃饱了饭的汉子一样,身子伸直了,长胖了,而且光鲜了许多——烂泥路变成了沙石路。我二姑就是那时“洗脚上田”,参加了公路养护工的队伍。

二十一世纪来临之前,我又回了一趟故乡,想不到家门前的公路是以脱胎换骨般的形象来迎接我的:沙石路变成了柏油路。从烂泥路到沙石路到柏油路,这一步步地走过来,原本“蓬头垢面”的故乡,忽地就“衣冠楚楚”了起来,路两边的草房土房变成了瓦房楼房,电灯电话让日子日益红火亮堂。要知道以前村庄里的房子绝大多数都是夯土砌的墙,而且没有一座楼房。望着眼前的景象,真的有恍若隔世之感。“要想富,多修路;公路通,百业兴”这话真的不虚。

几年后,我利用出差的机会,邀与我一同出差的同事一起回了趟我的故乡。当出租车平稳地停在我家门前,下车后的同事拎着行李问我往哪里走,我望着他说:“什么往哪里走?往门里走啊。”他问:“到了?”“到了。”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问:“你不是说你家在乡下吗?”我说:“是啊,这不就是乡下么。”他感叹:“想不到你老家乡下的公路这么好,而且还从你家的门前通过。还有,”他指着挺拔在路边的行道树问我,“这是什么树?像松树但不是松,像杉树但不是杉。”我告诉他,这是水杉,是一种有“活化石”之称的很古老的树种。

这时我想起,这行道树也已换了好几茬了。最早“烂泥路”时,栽的是榆树,后来道路升级,行道树换成杨树、刺槐,现在是水杉。一棵棵长大的水杉就像一座座绿色的塔,一团团绿色的云,一片片绿色的雾,把村庄装饰得如梦似幻。再举目看去,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栽种了各种各样养眼的花草,连门外两边的墙脚下都种上了,同事像诗人一样赞美道:你看这路的两旁,好有意境啊。是啊,只要踏上家乡的土地,我就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家乡的变化。

诚然,我家门前的公路仍只是一条乡道,像毛细血管一样不起眼,但它连接着外面的主干道,由此把千家万户与外面的精彩世界连接了起来。那些道路像血管一般,源源不断地给我的故乡输送着富足的养分,让父老乡亲们走出村庄,在社会发展的潮流中大显身手。于是,曾经落后的村庄渐渐富裕起来,文明起来,有了派头。

抚今思昔。通过我家门前这条公路面貌的变迁,我深切感受到新中国成立七十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四十年来家乡的变化和祖国的发展繁荣。每念及此,我都感慨万千,热血沸腾。

新闻推荐

铸就“大国之眼”—来自中国雷达工业发源地的蹲点报告

14所科研人员在调试“蜘蛛网反无人机系统”。(新华社记者季春鹏摄)这里是中国雷达工业发源地——中国电子科技集团...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