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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会使记忆风化

西安晚报 2019-04-18 04:54 大字

□金志敏

71年前,追着父亲飘出山的可是头顶这一片云?71年前,拂动父亲小褂前襟的可是刚才那一缕风?山还是那山,岚还是那岚,物是人已非,山丹丹一茬茬依然灿烂而矜持地开着,归乡的却是从未踏过故土的下一代。当年,为了一种朦胧的向往,独自走过了十来个小时山路的少年,而今,长眠他乡26年。

打懂事起才知道,父亲的老家在瑞安湖岭金山,十多年来一直无缘亲近。年少时,骨子里有一种歧视山里人的苗头,对故乡来客总是爱理不理,有着没来由的不耐烦和廉价的优越感。辛辛苦苦扛下山来的春笋,好吃,但菜场不才几块钱一斤吗?终于,逐渐感觉自己世故了一些,心也似慢慢结了茧,但在想象中,故乡的轮廓却一天真似一天。

当与多年未见的堂兄弟谈起祖屋、祖坟时,我的心忍不住轻轻地战栗,有一种感觉缓缓沁出:到山里去,看看父亲住过的老屋,濯过脚的小溪。

终于,汇集了一群堂兄妹,浩浩荡荡地走进大山。700多年前,我们的祖先从福建漳州迁来此地时,大约攀缘的也是这条山路。700多年来,原先的金山村开始有了住着刘姓的上金和住着金姓的下金。行程间,这一段历史方才于堂兄妹的言谈间渐渐明朗。

故乡的渐近,思绪亦如简易盘山公路,上上下下,漫无边际地延伸着。1948年的早春,父亲还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挑着几把竹椅和一捆削好的扁担,沿着我们车轮底下这条山道下山时,他心中有着怎样的感受?对未知的世界,是满怀憧憬,抑或更多的是惶恐?他可曾想到,这一走就是几十年,与故乡的联系仅靠那一份依恋维系;他可曾意识到之后的路是如此艰辛坎坷,境遇是如此复杂?当年的他,在瞿溪会市上卖掉最后一把竹椅,就跟着一群浙南游击纵队的人走进了另一片大山,从此他的生命豁然洞开,开始走向祖祖辈辈从未接触过的天地。

几年后,回到山里探亲的父亲穿着军装,已是莘塍兼湖岭两个区的公安特派员,然后这个山里人做了瑞安县公安局水上派出所所长。他一如既往地耿直和温厚,一直以来,村里人皆引以为荣。父亲是下金人的骄傲。多年以后,年近半百的父亲途经邻镇,在农家门口歇脚,一位素不相识的中年人非常热情地送茶送水地招呼父亲:“二十几年前的自然灾害让我成了一个小偷,你抓到后非但没有打我、骂我、惩罚我,反而帮我打饭,送我粮票、零钱。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忘记过,只是不知该怎么报答。这碗茶,你一定要喝。”

如今,父亲深深眷恋的故乡只剩下30来户人家,稀稀落落的,只余老人、孩子静静地生活着,不复当年200多户农家的大村落了。袖了手的老人眯缝着眼在太阳底下昏昏地打着盹儿,脚边卧着的土狗偶尔张开湿漉漉的眼睛懒懒地瞄一眼走近的人群,似乎只有这一画面,千百年来未曾改变过。外面的世界,与他们仿佛是不相干的。但这里的世界却与从未踏上这方土地的我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婶奶奶絮絮地说着父亲的往事,父亲从十几岁上离开村子,先后只回来过3趟,最后一次是重病之后,突然打定主意回老屋住了3天。或许是为了圆最后的心愿。

在尘世间,一日日地忙碌着,似乎连悼念、追忆的时间亦是匆忙的,然而,时间不会使记忆风化。拜谒祖公、太祖的坟墓,燃烟为香,看袅袅青烟随风飘尽,心亦如这里的空气,澄澈无尘。在这里,父亲的影像异常地清晰。品着家酿的黄糟酒,在婶娘烧热了的铁锅里,轻轻地揉着刚刚从老茶树上摘下的新芽儿,轻轻地揉着,一下一下,也慢慢地收拾起七零八落的惆怅。作者单位:温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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