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洛阳城,择中而立第一城
□本报记者张九龙
古籍中所记载的“神虎门”,也是中国第一座“建中立极”的宫城正殿——北魏宫城太极殿的西门,日前在汉魏洛阳城遗址被发现,为探究魏晋南北朝时期宫城布局结构提供了准确资料。
洛阳有5000多年文明史、4000多年城市史、1500多年建都史,是乾隆皇帝御封的“九朝古都”,实际上,在此建都的大小王朝有十多个,因此洛阳也有“十三朝古都”的说法。境内有东周王城遗址、汉魏洛阳城遗址、隋唐洛阳城遗址3座都城遗址,而且相距甚远。
汉魏洛阳城位于洛阳城东15公里,靠近白马寺。公元25年,东汉开国皇帝光武帝刘秀在这里定都,曹魏、西晋以及北魏等6个朝代的40多位帝王以此为王都,持续约600年。
汉魏洛阳城是丝绸之路的东起点。班固在这里写下了中国第一部断代史书《汉书》；张衡在这里创造了浑天仪和候风地动仪；三国的曹植和“建安七子”,晋代的稽康、阮籍等“竹林七贤”,以及潘岳、左思、陆机、陆云等“二十四友”,也都生活在这座洛阳城；文学家左思在这里写下了《三都赋》,留下了“洛阳纸贵”的成语。
实际上,虽然多个朝代在此建都,毕竟跨越了600年,又经历过多次战火,因此汉魏洛阳城的前后变化很大,保存较好的为后期北魏所建。
太和十九年(公元495年),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对都城进行了大规模改造与扩建,至宣武帝时建成规模宏伟的北魏洛阳城。元象元年(公元538年),在东魏、西魏邙山之役中,这座洛阳城化为废墟。
1954年开始,考古工作者陆续对该城遗址进行勘察与发掘,基本查明了城垣、门阙、街道格局、护城河、金墉城、宫城区、永宁寺、灵台、太学遗址和刑徒墓地等。
洛阳城是当时全世界规模最大的都城。它分为宫城、内城和外郭城三重城圈,以外郭城计算,总面积达到了100平方公里,是西汉长安城的2.6倍、隋唐长安城的1.5倍,比拜占庭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大9倍。
北魏洛阳城更加特别的地方在于,秦汉以来,历代都城一般采用的是南北两宫对峙的宫城布局格式,而北魏洛阳城明确只建一宫,并且把宫城放在整个城市北部中间区域,这叫“建中立极”。中国讲究“中”,“择国之中而立宫,择宫之中而立庙”,“择中而立”这一思想被历朝历代沿用,我们看到的北京故宫依然如此选址。
太极殿是当时宫城的中心正殿,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座“建中立极”的宫城正殿,开创了中国古代宫室制度及都城布局的新时代。
所谓宫城正殿,我们可以参考北京故宫的太和殿,是整个皇宫规格最高、地位最重要的建筑。太极殿遗址位于北魏洛阳宫城中部偏西北处,北距河南孟津平乐镇金村约1公里,南距宫城正门阊阖门遗址460米。据史料记载,太极殿建在高大的夯土台上,为当时皇宫内最为豪华的宫殿,两侧为东堂和西堂。
自2012年起,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洛阳汉魏故城考古队启动了对以太极殿遗址为中心的宫城中枢区的全面勘察,明确了太极殿及周边附属建筑的规模形制、布局结构、保存状况和时代序列,取得了重要成果。
考古发现,太极殿始建于曹魏,北魏进一步发展,由居中的太极殿主殿和两侧略小的太极东、西堂组成,三殿东西并列在同一条东西轴线上。3座殿基占地面积达8000平方米,外围还辅以回廊、院墙、宫门等附属建筑。
从此,中国的都城有了单一的建筑中轴线,以太极殿为中心,对称分布、次第排列。以太极殿为大朝、东西两侧并列的东西堂为常朝的“东西堂”制度,在中心正殿前设三道宫门、宫城三大主殿南北纵列的“五门三朝”制度等,以及“都城十二门”“街开三道”“前朝后寝”“左祖右庙”等规划原则,一直为后世王朝所延续。
“太极殿”三字延续到唐代,一直专门作为皇宫正殿之名。唐《初学记》论述前代宫殿建制时写道:“历代殿名或沿或革,唯魏之太极,自晋以降,正殿皆名之。”如今北京紫禁城内也有座太极殿,不过它原名未央宫、启祥宫,是“西六宫”之一,直到清朝晚期才改称太极殿,已不具有特殊意义了。
这座太极殿因为是北京故宫太和殿的“祖宗”,价值无与伦比,所以点点滴滴的新发现都能带给人们无数惊喜。
新近发现的神虎门,经常出现在《魏书》的记载里。在考古工作者口中,神虎门被称为宫城十号建筑,位于宫城西墙中段,东北距离太极殿约130米。基址主体属北魏时期,门前宫墙缺口的两端分别设置了左、右双阙,两阙不仅分别与南、北端的宫城西墙相接,还通过城门与南、北两侧的附属院落建筑相接。
神虎门是官员上朝的重要通道、兵家的必争之地。宫城西墙上共有三座宫门,唯一一座可以直达太极殿的就是神虎门,其地位堪比北京故宫的午门、天安门。史书中记载,神虎门外停放的上朝官员的轿、车常达数百辆,到了上朝时间,俨然是个大停车场。
前些年发掘的阊阖门就更不简单了。阊阖门是当时的宫城正门。2001年到2002年,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对其遗址进行了发掘。阊阖门正对大城南北轴线大街铜驼街,主体后坐于宫城南墙,城门两侧前方夹建有两个规模巨大的大型土阙,阙台分为东阙和西阙,阙台东西对称分布,单个阙体长度接近30米,两个阙台之间间距40余米,气势雄伟,巍峨壮观。阊阖门为迄今考古发掘所见最早的双阙楼式宫城门址,不仅为秦汉门阙研究提供了难得的历史演进资料,而且对研究中国古代门阙制度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阊阖门是一座象征帝王威仪的礼仪性建筑,是举行帝王登基或接见四方朝贡者等重大活动的地方,极少用于通行。它代表着王朝的形象,地位堪称“国门”。
2013年至2014年,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又对太极殿东堂遗址进行了发掘,共完成发掘面积约2700平方米。东堂遗址位于汉魏洛阳城宫城内中部偏西北处,南距宫城南门阊阖门遗址约600米,西距宫城正殿太极殿14米,位置重要。经过发掘,基本明确了东堂遗址的全貌,主要遗迹包括:夯土台基、道路、廊房、排水设施、院落和门址等。
东堂的功能主要有三个:一是皇帝听政决策的地方,二是宗室、勋戚举哀发丧之所,三是天子宴飨群臣、讲学之地,是帝国当之无愧的“政治中枢”。
北魏宫城的发掘工作目前尚未结束,如今,汉魏洛阳城已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后续保护和展示工作在积极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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