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 看一个真实的李鸿章
赵省伟
《西洋镜:海外史料看李鸿章(全二册)》
主编:赵省伟
出版社:广东人民出版社
李鸿章,在中国近代史上是一位颇具争议的历史人物。关于他的研究资料,在国内很多出版机构以及网站已有很多披露,因此再往前一步,十分困难。如果把目光投向西方报刊上的报道和影像资料这一窗口,则为研究李鸿章提供又一富矿。
《西洋镜》内容制作团队挖掘的《西洋镜:海外史料看李鸿章》整理出1876年至1904年间西方报刊关于李鸿章的大量新闻报道和特写,共计28万余字、200余幅罕见图片。其中涉及他的种种洋务、对美国《排华法案》的强硬态度、签订《马关条约》时的兢兢业业、处理义和团事件时的前倨而后恭,特别是出访欧美时的情景。
19世纪中叶之后,随着清朝与西方各国的交往越来越多,西方媒体对于清朝的兴趣明显增强。机缘巧合,李鸿章于1870年末成为首位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在其任职28年时间,举凡中外重要交涉他都参与其中,并起到决定性作用,李鸿章自然而然成为西方政要、新闻记者最熟悉的中国高官。看李鸿章“答记者问”,我们可以看到他不为我们熟悉、或者可以说是“看不到”的一面。
翻看一段美国《匹兹堡电讯》(1889年1月27日)记者的采访报道,我们不难发现李鸿章对现代经济学知识略通一二,且能用于与外国人谈判,这与印象中腐败无能的晚清官吏截然不同,实属难得。
“在我看来,这是(指清朝廉价商品进入国际流通)威胁你们国家以及欧洲劳动者的最严重问题。与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一样,清朝人已经显示出了他们的技能和才干。他们工作勤勉,生活成本比你们国家的人更廉价。我相信,我们提供的产品会比你们的更好、更廉价。这些将是你们国家所要面临的问题。”这位记者回答道:“我也这么认为,大人。”李鸿章接着说:“你希望清朝跟你们竞争,但你们不认为这是很危险的竞争吗?”这位记者回答得非常坦率:“是的,我也这么认为。但是当清朝的产品能跟美国竞争时,我们会建起一道保护屏障,以阻止你们的产品进入。”
另一篇发表于1900年6月1日,美国《夏威夷星报》关于李鸿章给梁启超复信的报道也令人感到新奇。虽然报纸没有刊载全文,但其所引述的内容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信息。
这篇报道的背景是梁启超曾发表过一篇《上粤督李傅相书》,相当于一封给李鸿章的公开信。信中分析了世界局势,以及清朝在其中的危险处境,而执政者对于这种危险却置若罔闻,竟置国家安危于不顾。他批评这位行年且七十余的老翁,不可不顾及自己的晚节,并以顺应时势而委婉相劝。根据《夏威夷星报》的公开报道,李鸿章复信回应了梁启超提到的一些问题。他说自己一直都是主张改革的,并与外国人有很好的合作；对法国、对日本,他都不主张开战,但朝廷中有人希望开战,他也无可奈何。至于下令追捕、处决改革者,都是太后的决策,他也没有办法阻止。李鸿章劝梁启超要有耐心,改革者们不必急于一次做完所有的事情,并祝愿他们能够取得最后的成功。
编者赵省伟提供的这些厚重材料颇具研究价值,特别是国内传统史料中较少涉及李鸿章的内心活动、所思所想、情感表达,都在西方记者敏锐的观察力下而得以充分地展现和表达。这是我们深入理解和完整呈现李鸿章的复杂性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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