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原 “中国科幻元年”只能由本土大片开启
江晓原 上海交通大学讲席教授、科学史与科学文化研究院首任院长,发表大量书评、影评及文化评论,著有《天学真原》《中国古代技术文化》《科学外史》《星占学与传统文化》等。 《老猫的书房》
口述:江晓原
整理:吴燕
版本: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2010年1月 《天学真原》
作者:江晓原
版本: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2018年2月
1955年出生的江晓原,自幼喜欢历史和文学,“文革”之后恢复高考,他考入了南京大学天文系天体物理专业,据说理由是“感到理科的知识自学起来不像文科那样容易”。毕业之后,他进入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成为中国第一个天文学史专业博士。
他曾在中国科学院上海天文台工作15年,之后调入上海交通大学,创建了中国第一个科学史系,并任首任系主任。天文学史及相关领域一直是他主要的研究方向,他致力于科学文化传播工作,认为我们应对科学抱有戒心,有所反思。
同时,江晓原又以他的中国性文化史研究闻名,是“文革”结束后国内最先发表性学史研究成果的学者。近年来,他又对科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有作品出版。
1“把玩”是爱书之人共有的习惯
新京报:你最近在读的是哪本书?
江晓原:正好在读美国人写的《好莱坞行动——美国国防部如何审查电影》。读这书至少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一直在《中华读书报》上主持着“科学文化”版面,这个版面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我和刘兵教授的对谈“南腔北调”,而二月份我们选定要对谈的书就是这本,我当然要先读这书。二是,电影和军事恰好多年来一直是我感兴趣的阅读领域,而此书竟将这两个领域结合为一体,当然会吸引我了。
新京报:你阅读次数最多的书是哪本?
江晓原:这问题没办法正确回答,因为我没有统计过。当然有不少书会被我多次阅读,原因有多种:
喜欢,比如金庸的《天龙八部》《笑傲江湖》《倚天屠龙记》我都读过几遍——这里我说的“读一遍”就是指从头至尾通读一遍。
查阅,这个比较简单,做学术的人都会如此。
把玩,这是爱书之人共有的习惯,对于自己喜欢的书籍,因为把玩它们会带来精神愉悦。我一个人在家时,有时会将自己喜欢的书拿出来,读一段其中精彩的部分,这时是真的要读出声来的——实际上是诵读。比如前些日子我又将《天龙八部》中扫地僧在藏经阁对群雄说法的那段诵读了一番,依旧愉快莫名。又如我还收藏了一些碑帖、印谱之类的图书,这也是经常会把玩的。
新京报:2018年读到的最好的一本书是哪本?
江晓原:这个问题其实也很难回答,因为“好”是没有客观标准的,即使是我自己,对于书的“好”也有多重标准。每逢岁末年初,我照例会在《南方周末》《中华读书报》等媒体上发表年度读书印象,如果以给我印象最为深刻这个标准来看,那我认为有一本相当冷僻的学术著作《揭开迷雾:国防新技术协定与苏联对华军事技术转让》可以当选。
此书系依据此前罕为人知的历史文献而做的学术考证。《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政府关于生产新式武器和军事技术装备以及在中国建立综合性原子工业的协定》签订于1957年10月15日,计划向中国转让7种武器装备。作者刘艳琼教授详细考证了该协定的履行情况:关于原子弹技术,苏方帮助建设了重水反应堆、回旋加速器、兰州浓缩铀厂,前两项都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关于协定中的四种导弹,苏方都已不同程度地提供了实物、图纸和技术。所以,不管后来有多少恩怨,当年苏联也确实帮助中国在这方面开了头,加快了我们的建设进程。当然,没有中国人自力更生的努力,也绝不会有后来的“两弹一星”,这两方面并不矛盾。
新京报:你床头现在放着哪些书?
江晓原:说来惭愧,我如今已经没有在床头放书的“恶习”了。而且我现在也不需要什么轻松愉快的读物来帮助我入睡。我晚上仍会在书房工作,到了想睡觉的时间我就去卧室,上床就睡,直截了当。
不过,在三十多年前,我在北京念研究生时,倒是在床头放书的,而且会在入睡前读这些书,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本是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我利用睡前碎片时间,从头至尾读完了全书,而且在书后做了大量索引——这些索引后来对我写《性张力下的中国人》一书有过不少帮助。
2最期待金庸的新作,他却早早封笔
新京报:你收藏的书里,自己最珍爱的是哪本/哪些?
江晓原:在我收藏的五万多册书中,我珍爱的书还真不少,它们难分彼此,而且是我经常会批阅把玩的。若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群书若有灵,怕会不高兴吧?
新京报:最欣赏的作者有哪些?
江晓原:基于类似的理由,我也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群书是否有灵固然难说,作者们那是肯定有灵的啦。我藏书中作者的签名本还真不少,包括一些极为大牌的作者——大牌到我都不大敢说出他们的姓名。
新京报:最期待出新作品的作者是哪些?
江晓原:这个我倒是能明确回答,我最期待出新作品的作者是金庸——不幸的是他早早就封笔了,现在又去世了!
新京报:目前最想写出怎样的一本书?大致会怎样去构思这本书?
江晓原:想写的书有好几种,构思嘛,就像吴京不肯说《战狼Ⅲ》一样,他是商业秘密,我没有商业秘密,但可以有心里秘密。
新京报:对你影响最大的书有哪些?
江晓原:以前我提过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提过布鲁姆的《西方正典》,提过曼彻斯特的《光荣与梦想》,它们对我的影响主要是行文风格上的。我曾将布鲁姆的风格总结为“高深大”三字诀——眼界高,思想深,口气大。不过要做到这一点,没有数十年好学深思、心知其意的功夫是不可能的,如果刻意求之,往往即成妄人。
新京报:你一般选择什么样的环境阅读?
江晓原:不讲究,各种相对安静的环境都可以。现在我将住宅装修成了一个小型图书馆,只是附带生活设施而已,如今我大部分读书时间都是在家里的书房和阅览室度过的。
新京报:在不知名写作者里,有哪些人特别值得推荐给大家?
江晓原:这个问题更难回答——谁算“不知名写作者”?既然让我知道了,能不能就算“知名”了?再说我要是推荐一人,他的粉丝会质问:我们某某是“不知名”的吗?他的敌人会质问:他也值得推荐吗?你看看,多麻烦。
3“顽固不化”地沉溺在传统媒体的余晖中
新京报:你自己的著作里,最满意的作品是哪本?
江晓原:首推《天学真原》,从1991年出版以来,已先后在4家出版社出版了8个版本,最新的版本由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8年推出。这是对中国古代天学进行社会学研究的首次尝试,在学术界也颇邀虚誉。其次要数《性张力下的中国人》,1995年出版以来,也已经在3家出版社出了3个版本——这当然没有包括盗版,新版有望在2019年推出。这两本书都是在沉静的气氛中自由挥洒而成,写作时感觉甚为畅快。
新京报:还在经常阅读的报纸杂志媒体是哪些?
江晓原:我顽固不化,沉溺在传统媒体的余晖中,所以至今仍然主要阅读纸质报刊。我长期阅读多种纸质报刊:比较重要的有《读书》《三联生活周刊》《新发现》等杂志,我自己在《新发现》(一种法国流行杂志的中文版)上写专栏就已经写了十几年;每天阅读的报纸有《南方周末》《中华读书报》《文汇报》等。
在我的认识中,我们现在的困境不是信息短缺,而是信息过剩。阅读纸质报刊是因为它们相对来说更为严肃,监管更为完善,虚假低俗的东西相对得到更多的过滤和清除。当然,我也不排除网络阅读和移动端阅读,不过我不让它们占据我太多时间。我相信不管媒体形式如何创新,内容和选择,终归是王道。低俗的东西风起云涌其实无所谓,只要高端的东西不湮灭、不消失,它们总会得到自己的那部分受众。媒体和受众,都可以在多元的环境中完成分层,各安其道。
新京报:如果现在邀请你为新京报《书评周刊》写一篇文章,你最想写的题目是什么?
江晓原:想写一篇关于“中国科幻元年”的文章——这个所谓的“元年”,我已经在《江晓原科幻电影指南》中呼唤它四年了,在那本书的封底上,我写道:“所谓的中国科幻元年,它只能以一部成功的中国本土科幻大片来开启。”
采写/新京报记者李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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