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说,说梅 □潘银
新年伊始,送孩子上学,途经一处腊梅园,惊喜发现腊梅已经绽放。自古文人爱梅,写梅画梅,比比皆是,不乏精品佳作。我对花总有着莫名的喜爱,而对梅更是喜欢,喜欢梅脱俗的气质和傲骨的品质。爱屋及乌,关于梅的诗句词语也心旌荡漾,总会有无比的亲近感。
偶尔翻阅《本草纲目》时,却发现,腊梅和梅花却是异类,时珍先生曰:腊梅,此物本非梅类,因其与梅同时,香又相近,色似蜜蜡,故得此名。腊梅为灌木,直直的枝条,叶片为对生,花期早,蜡黄色为主,很少有其他颜色,花味为自然清香,属于腊梅科腊梅属。而梅花却是乔木,枝条多样且有刺儿,叶片为互生,花期略迟一两个月,花的颜色也就多样些,有红、白、粉色等多种颜色,花香较淡,为暗香,属于蔷薇科。而果实却是天壤之别,腊梅果,药用名居然是土巴豆,一听就知道有毒,其作用是可以做泻药。而梅花就彰显大家闺秀的气韵,鲜花可提取香精,花、叶、根和种仁均可入药。果实可食、盐渍或熏制成乌梅入药,有止咳、止泻、生津、止渴之效。
美丽的面孔都是千篇一律,但精致的灵魂却是万里挑一。花朵都是美的,精神都是上乘的,而从果实上了解,就让我茅塞顿开了,也就是说踏雪寻梅,望梅止渴,青梅竹马、梅妻鹤子等等典故里的“梅”字应该是梅花,和腊梅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两种“梅”都各领风骚,绽放在料峭的枝头上,出现在经典的诗句中。
我仿佛看见了在北宋历史上极品丑男王安石,穿着邋遢,方正的黑脸上,一双精明眼睛里那株墙角的梅花,不惧严寒,傲然独放,洁白鲜艳,而闻起来,淡淡的香气远远散发。那时候的王文公在北宋极端复杂和艰难的局势下,积极改革,而得不到支持,其孤独心态和艰难处境,与梅花自然有共通的地方。英雄高处不胜寒,在那个时候处于艰难、恶劣的环境中依然能坚持操守、主张正义,为国家强盛而不畏排挤和打击的人,真是凤毛麟角。新法触动了大地主阶级的根本利益,所以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他的变法新主张被推翻,两次辞相两次再任,元丰八年(1085年),因宋神宗去世而告终,最终他不得不终生抱憾地放弃了改革。《梅》就是王安石罢相之后退居钟山后所作,想必那时候的他更不修边幅,从梅花的风度和品格写照了他幽冷倔强的性格,“拗相公”的称呼一点都来的不虚妄。瑕不掩瑜,不修边幅的失意之人用朴素的诗句写出了《梅花》这首诗深远的意境,没有刻意雕琢痕迹,不失为经典。
我似乎听见青溪码头上,大将音乐家桓伊为狂士王徽之演奏的《梅花三弄》的古琴之音。旋律优美流畅,令人仿佛看到梅花凌霜傲雪的飒爽英姿。全曲共十段,分为两大部分。溪山夜月；一弄叫月,声入太霞；二弄穿云、声入云中；青鸟啼魂；三弄横江,隔江长叹声；玉箫等六段为第一部分,采用循环再现手法。凌云戛玉,铁笛声,风荡梅花和欲罢不能等四段为第二部分,描写梅花静与动两种形象。从而赞颂文人高洁的品格,艺术价值很高。作者桓伊是东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淝水之战中的主要指挥者,而这个王徽之则是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儿子。王徽之可能是因父亲的大名和王氏家族的显赫,为人处世狂放不羁。一日恰巧桓伊在岸上过,王徽之与桓伊并不相识,但知道他是著名音乐家。这时船上一位客人说“哎!这不是桓野王吗(桓伊字野王)。”王徽之便命人传话,对桓伊说:“闻君善吹笛,试为我一奏。”那时的桓伊已是高官贵胄,但他也知道王徽之是名门之后,且有音乐癖好,也就没有计较,便下车上船盘踞于胡床,拿出笛子,吹的就是《梅花三弄》之调,高妙绝伦。吹奏完毕,桓伊立即上车走了,从始至终宾主双方不交一言,余音却绕溪三尺。晋人之旷达不拘礼节、磊落不着形迹,由此事也可见一斑。
《晋书?列传五十一》和《世说新语?任诞第二十三》里都曾记载了这段典故,而七零八零后的人更多地知道琼瑶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梅花三弄》。三个美丽而命运多舛的女子都和梅花有了瓜葛。《梅花烙》里的吟霜右肩上被母亲用梅花簪烙下了一个梅花印记,在和公主与贝勒的感情纠葛中悬梁自尽,有情人阴阳永隔；《鬼丈夫》中的乐梅的手腕上有一个梅花胎记,她和爱人起轩的感情之路曲折跌宕,最后她用爱、温柔和善解人意打动了被一场意外的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爱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水云间》里的杜芊芊为了爱情在胸前纹上一朵红梅花作为爱情的见证,最后唤醒了失魂的爱人若鸿,这对有情人在历经种种坎坷之后终成眷属。故事情节跌宕,以情感纠纷见长,人物关系虽不复杂,但繁复的情感脉络却将几个人物之间的故事经营得百转千回,令人感叹。而这三个女子都和梅花有了关联,或许琼瑶女士认为女人是梅花做的,美丽、善良、坚强、忠贞而不失风情。
突又记起上学时代的一篇课文,清代龚自珍散文名篇《病梅馆记》。一个“病”字,十分醒目,批判了“文人画士”出于病态的审美观念,将健康生长的梅摧残为病梅,全篇以梅喻人,揭露了封建统治者压制、摧残人才的罪恶。从文章内涵来看,托物言志,以梅议政,对追求个性解放和要求变革的进步思想作了真切的反映,是一篇精彩的语含“辛辣”的小品文,读起来有嚼劲。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造化可能偏有意,此花不与群花比”“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诗句总让文字变得美丽而有魅力。大雪纷飞,不论是腊梅科的腊梅还是蔷薇科的梅花,怒放,这是一种多么令人向往、心动的景致啊。雪后初晴,踏着皑皑积雪,探寻悄然绽放的梅,在梅下听雪,听风,述说心事与念想,缥缈浮动的幽香曼妙周围,玉树琼枝的风韵左右相伴,真是美不胜收,无以言表。是梅不是梅,有什么重要?名字只是代名词。爱花人爱看花,花的美,只要合了个人心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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