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讲一个雨花石的故事吧
配图：壹田
情感箴言：
远方，水迢迢。
每一刻，都是从零开始
本期主笔：唐丽妮
1
给你讲一个雨花石的故事吧。小西一上来就说。
这个初冬的夜，零点时分，我们才刚刚认识，就是在QQ上互加好友。话要从前天晚上说起，也是零点，好友的头像一个个熄灭了，我没有睡意，闲得有点无聊，逛到QQ小游戏，随手捞了几个漂流瓶，又随手扔回虚拟的大海之中。突发奇想，也写了张纸条塞进瓶中，扔进海里。我是这样写的：
我有茶。你有故事吗？
意外得很，瓶子瞬间秒回：
我叫小西，我有故事，你加我Q……
这人一定比我还无聊。我心里想。我并不相信漂流瓶这种小游戏。于是，下线，睡觉。
这个叫小西的人有什么样的故事呢？这么晚还守在那。躺下了，我的脑子却被这个小西给搅糊了。熬了两天，终于还是加她了。
是你的故事，还是雨花石的故事？我问。
是雨花石的故事，也是我的故事。
回答之前，小西沉默了片刻。节制的语言里，让人感觉蕴藏着巨大的伤感。
2
我是一枚雨花石，故乡在南京长江岸边，却意外地被遗落在西部的一座小城里，让我历尽沧桑。
小西开始了倾诉。
故事得从我被工人采掘出来后说起。那天，天气出奇地好，我从黑暗的矿床里突然被暴露在明媚的阳光下，之前，我已被埋藏在砾石层里几百万年了。我被安放在秦淮河边一个蓝花瓷碗里，冰清的水淹没了我，我感觉自己瞬间通体剔透，身上的纹理，一条一条绽放。我想像，遇见一个绝色的男子，他是我前世的情人。
瞎想，哪有什么前世？我插嘴说。
小西没有理我，继续说。
没想到，我的新主人是一个小姑娘！她带着我回到了她的西部家乡！我不得不承认，她很可爱，扎着两条朝天辫。小姑娘一蹦一蹦的，我也在她口袋里一蹦一蹦的，“咚”一下就蹦到了地上。
一刹那，我既感到从未有过的自由，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
不断有人从我身边过来，灰尘蒙了我一身。一个满面阳光的男孩走过来，他拉着一个女孩的手！
好精致的一颗小石头！多素雅。男孩说。
是颗鹅卵石吧？女孩凑过头来说。
我穿着淡绿色与灰白色相间的喇叭裙，裙摆下边点缀着几圈淡黄色的花边。我属于半透明的那种雨花石，正对太阳光照着看，就会变得晶莹透明。
是吗？那也是一颗特别的鹅卵石！男孩一边用嘴吹着我身上的灰尘一边说。
他把我放在手心的位置，我只有他的手指头一般大小，在他的手里不盈一握！他的手好大好温暖好有力气哦！他吹出来的气息温温湿湿的还带有一股淡淡的烟草香味，说不出的舒服！
然后，男孩用拇指抹掉我身上的每一粒尘土，他的拇指滑过我的小头颅、脖子、背部……我幸福得发抖！
他们把带我到相思湖畔，在一棵柳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男孩让女孩猜猜把我藏在哪一个手心里。如果她猜对了，他就会佯装生气地用最小的手指轻轻打我一下说：真是傻丫头，藏也不会藏！
女孩便哈哈大笑，说他真会赖皮！
如果她猜错了，他就会把我放到唇边亲一下说：真是个乖孩子！
每回他说到“乖孩子”三个字时，我的心都要甜一次！我喜欢他这样称呼我。我总是千方百计不让女孩猜中，这样，我就可以得到他的亲吻了！而每当这时，女孩眼里就会闪过一丝不愉快的光芒！
女孩要求由她藏让他猜，他不干，把我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我也不愿离开他，也紧紧地贴着他的手心。
他就是我要寻找的前世情人！当时我是这样想的。
我看见小西在QQ视频里一副迷醉的样子。
小西，你真傻！我忍不住说。
3
夜里，男孩把我放在他床边的书桌上，他看书时会把我拿在手里，有时，还让我帮他压住书页，不让风吹乱！
瞧！我是多幸福啊！不但可以陪在他的身边，还可以为他做点事情！你不知道，能为自己深爱的人做点事情，那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啊！就算是为他去死，我也会在所不惜的，那也会是一种幸福！
如果一个人经历了从爱的荒漠一跃而进入爱的海洋，就不会觉得我这枚雨花石的心声荒唐了！要知道，我在黑色的地下层想象这一幕想象了几百万年了！
姐，你说是不是呢？小西在镜头里望着我的眼睛说。
我只能点点头。
第二天，女孩来了，她在闹情绪。把我放在她的手心里，她的眼泪一滴滴地滴在我的身上，把我的裙子都弄湿了！湿漉漉的眼泪使我的明妍夺目而出。雨花石就是这样，在水里的色泽更娇媚，所以人们喜欢把我们养在水里。女孩终于明白过来了，抬起泪眼大声说：
这是雨花石！不是鹅卵石。
我知道。男孩淡淡地说。
昨晚，一阵狂风把我刮到地上，沾了些灰尘，男孩放到水杯里洗时，他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女孩生气地质问他。
因为没有必要什么都告诉你！男孩拗着劲。
女孩哭着跑了出去！
男孩独自坐在床沿，点了一支烟，默默地抽着。
这一天过得很沉闷，因为男孩的缘故，我也失去了神采，蹲在他的书桌上，忧伤地看着他！
小西的眼神此时也是忧伤的。
4
第三天，女孩又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漂亮的大开口玻璃瓶，里面盛满了清澈的水，水里浸满了五彩缤纷的大雨花石！每一枚都有鸡蛋那么大，每一枚都绽放着异样的美丽光彩。
你不是喜欢雨花石吗？这是送给你的！她对他说。
女孩把玻璃瓶放在我的旁边，放下时，顺手把我抓在手心，偷偷地塞进她的小皮包里！
我被无情地扔进黑暗的口袋里！
我被迫离开我热爱的一切！
我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喊叫！
然而，我的挣扎和叫喊被吸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去了。
我不是要抢走他的，你不用这样对我啊！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让我每天看他一眼就心满意足了！我只是一枚石头啊！放我出去吧！……我哀求女孩！我拼命捶打着她的小肚子，因为她的小皮包正好挂在她的小肚子上。
那枚小雨花石怎么不见了？我听到男孩说，接着是一阵“嘭嘭”声，大概是他在翻箱倒柜。
我拼命反复喊着：我在这里，在她的皮包里！……
可是，在他们的世界里，我是一个哑巴！
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男孩警觉起来了。
你太过分了，为一颗小石头，竟然这样对待我！呜呜……女孩哭着又跑了出去，小皮包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她的小肚皮，我在里面被撞击得浑身疼痛！
她跑到湖边他们常约会的那棵柳树下站住了，他也追来了！
她把我从包里掏出来。我发现外面居然下起来雨来了，天灰蒙蒙的，寂寥的湖边显得十分落寞，他与她都正让雨淋着呢！她把我对着相思湖水举起来说：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你真可笑！
好，你喜欢她！自从你捡了她的这两天，你常让我伤心！你冷落我！一切的罪孽都是这颗可恶的小石头犯下的！她狠狠地说，狠狠地跺脚，然后，狠狠一挥手，把我抛向湖中心。
咚！
湖水发出一声短促、沉闷的声音后，便又归于平静了，湖面上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而我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姐，我的一切真的结束了吗？小西在屏幕里捂起了脸，眼泪一滴一滴从指缝里滴下来。
5
小西，你……这是什么时候的故事？我问。
两个月了。结束两个月了。
两个月，你在等他吗？天天等在这吗？
是的。我严重失眠。姐，你看我现在瘦成这样，原来是有点胖的。小西卷起棉衣袖子，让我看她皮包骨的胳膊。
那么，他呢？有再见过吗？
我偷看过他们。他们和好了。但那女的笑声，让我心里难受。小西皱着眉说。
那么，她笑，他的心里是舒服还是难受呢？
当然是舒服了，他喜欢听她笑。
那他舒服了，你难受吗？我继续追问。
姐，道理我懂！可他是因她而舒服愉快……
你不是因她而不舒服，而是因你自己输了而不舒服呢。傻姑娘，你还白搭上了两个月的时光！我戳着屏幕上小西的额头说。
姐，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小西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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