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贞诗八首
□薛贞
卑微的花最先开
春天来了
卑微的花最先开
她们碎小的花瓣
像点点的火焰
在一大堆枯枝败叶中
噼噼啪啪燃烧
有人走过她们身边
会停留几秒钟
而我
停得时间
稍长一些
黑蝴蝶
葳蕤的草地上
盛开着红黄蓝白各色花朵
唯独她一袭黑裙
在天地间自由飞舞
像一只小小的鹰
掠过清风的脸庞
和阳光的臂膀
黑色翅膀上金黄的斑点
像一颗颗小小的太阳
我看着她一直飞向花草深处
不敢靠近一步
生怕惊扰这美好的
盛夏时光
山丹花
羊倌叔指挥着他的羊儿们
浩浩荡荡从大鹿洼回来了
身上背着帆布大伞
手里握着一大束山丹花
我们蘸着红扑扑的花粉
互相在脸蛋上涂抹
羊倌叔笑着说
好啊,都成了新娘子
后来
我们相继出嫁了
再也没人去抢
羊倌叔的山丹花
一场大病后
羊倌叔永远离开了亲人
大鹿洼的山丹花
开了,又落了
磨坊
两盘石磨轰隆隆旋转
缝隙间洒下雪白的面粉
母亲端坐磨坊一角
双手各持一只纱箩
哐当哐当箩面
我跑到磨坊外面
看木槽里的水很快冲到磨轮上
旋转搏击
盖过了母亲箩面的声音
阳光洒满河滩
我听见母亲唤我的乳名
磨坊里那样黑
可母亲浑身都是白的
只有一双眼睛像清澈的潭水
映着我小小的身影
二月二的雪
地砖上的雪一边落一边化
杏树和梨树枝头上的白雪
打湿了树干
过了二月二
母亲又要去遥远的新疆
看她最小的女儿
和可爱的小外孙
(去年是清明节第二天去的
小妹快要生孩子时)
墙角的牡丹正孕育新芽
“今年又看不到牡丹开花了!”
母亲对正在扫雪的父亲说
又像是对自己说
鹰
云彩落在阴面的山坡上
那些灌木越发显得黑了
而另一面山坡什么也没有
空荡荡的
急需一只鹰来投下它
宽大的身影
回眸
那么多人在拉布楞寺
磕等身长头
伏下又立起
最引人注意的
是一些孩子
是什么
让他们也在佛前伏下小小的身躯
像矮矮的山包
等待谁的回眸
刀告村的黄昏
远山如黛
流水潺潺
牛羊已经进圈
小学校的灯格外明亮
读书声朗朗入耳
草地另一头
桑烟幽香的气息拂过村庄
贡巴寺的诵经声悠远绵长
雄鹰掠过刀告村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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