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雅姆
□张道发
一
雅姆是我的朋友,老先生倘若活着,正好一百五十岁,跟我们村的那株老榆树同岁。老榆树是我曾祖的祖父栽下的,而今,只剩下一截年年泛青的树桩。
常有过路的鸟雀在那里歇脚,偶尔轻唤几声扑扑翅膀飞远了。
雅姆,你仍然活着,活在一丛丛轻盈而柔和的诗句里,日夜与我交谈。
“我就这样懂得了事物,先有一只硕大的黄蝴蝶,其次是一阵风跑进麦子”。记不清哪一年读过你写下的这句诗,从此我认了你这个朋友,你总是那样谦和,向暖而生。
雅姆,每一次读你,我的心就像清水洗尘样干净。
你的抒情诗是我的后花园,许多个被世俗伤过的日子,我小坐在你花园的台阶,你的诗便一朵一朵开在心里,慰藉我的寂寞与不平。
二
雅姆,我在松岗河北岸的苇丛边散步,忍不住想起你。
我的眼前是刚割过的晚稻田,蚱蜢一跳一跳飞在凉风中,褐黄色的稻茬地满是秋虫的叫唤。不远处有孩童在烧荒,一长溜的火焰腾出好闻的草烟味儿,温温的夕阳有一半浮在松岗河,河边浇菜地的妇人泼出的水声那么好听。
雅姆,我告诉你这些,其实是想念你的比利牛斯山,想念你的小农场草坪上蟋蟀的歌声,草色在寂静的阳光中闪亮。那是一个黄昏,你满怀心事地站在那里,你的身边有拖长的树影、河水和风中压弯的凤尾草。
三
那一年,爱伦堡穿过风雪的俄罗斯去法国乡下拜望你。那是个寒冷的冬天,你们坐在燃烧着松脂壁炉的小客厅聊天,午后的阳光从木格窗投进来,落在你们身上。
你说话时脸上始终带一丝笑意,杂着方言的话语是那样温和,你的孩子们在一旁玩游戏,壁炉旁的狗因疲倦而微微打盹。在你们愉快的谈话间,松果不时在火焰中轻爆,松脂的清香和悄响在老屋回荡。窗外,法国的阳光走在白雪上。
老先生,我多么向往此情此景,每一次想起,我都仿佛是那缕弥漫在你屋子里的葡萄酒的醇香。我也想唤你老舅舅,像爱伦堡那样亲切的口气。
四
是的,秋天来了,亲爱的雅姆,我不停地念叨你。
我住在皖中一个偏远的乡村,我的院子里站着五棵柿子树,这个秋天已落光叶子。寒露过后,枝头上零星的柿子引来喜鹊和麻雀,它们在下午变薄的阳光中争食,树枝上的翅响游移在小风中。
我生病的母亲坐在篱墙下,沉默地择着扁豆,脚边的白瓷碗闪着光。扁豆丛中的蟋蟀仍在唱歌,歌声让整个扁豆架微微颤动。两三只母鸡走在门前小径谈论着什么,狗叫声来自远处的村巷,恍惚间听见婴孩在啼哭,小母亲劝慰的谣曲带着人间的慈悲与哀伤。
亲爱的雅姆,我在读你的《十四首祈祷诗》,此刻啊,我只想蹲在你的膝前,为你念一首温柔的诗,而后为人类的爱深深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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