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杭州大哥（十五）
□ 谢光明
五三死样活气地感叹：“同样是人，两只手两只脚，咱咋就不如人？”
蒋振山：“看人家摆儿摆儿的，咱就是人渣。”
我摸摸胸，轻声骂蒋振山你太妄自菲薄了，天生我才必有用，只是每个人的作用不一样罢了。蒋振山说要不得你来给我上课，别以为你有手段勾引了人家有夫之妇，别以为你在报纸上登过广告就了不起了，你还不是穷得叮当响。我鄙夷地看看蒋振山长袍似的迷彩服，骂他长得真他妈丢东北人的脸。蒋振山一把拉过我说要整死我，我急忙向他卑躬屈膝地求饶，我相信自己未必是他对手。蒋振山说，借一万块钱给我开店我就饶了你。
豫生向刘枧告别后，我们离开了武馆。我们像是一群刚释放的犯人，畏畏缩缩，鬼鬼祟祟。我们没走多远，身后传来连续的喇叭声。我们像被喇叭声蜇了屁股，纷纷让到行道树后面，因为我们看见了柯总的房车。小山似的车子缓缓停下来，从徐徐落下的玻璃里探出柯总的头：“上车，带你们一程。”
“使不得使不得……”老五点头哈腰把双手举起来，像是在投降。豫生也弯着腰哈着脸：“不用了，柯总，我们坐公交车去。”
“不给面子？”柯总微微一笑。刘枧从里面向我们招手：“上来吧。”听了刘枧的话，豫生向我们点点头，我们才敢爬上车去。车上坐着的两个壮汉一言不发，呆滞又凌厉的目光总好像是催债的。我们坐在车内没人敢说话，个个正襟危坐。车子里的沙发、洗手盆、办公桌和衣柜等设备十分豪华。我们老实得连呼吸都规规矩矩，不敢出一口大气。我感觉到坐在我左右的蒋振山和刘一平在用力控制他们的心跳，我因为过于用力控制呼吸，导致把腹腔的空气赶到了屁股下。我要放屁，但这里绝不是能放屁的地方，我只能把控制呼吸的定力转换成控制放屁，尽力憋着。老五悄悄地摸摸小腿，忍住了抓足癣的冲动。
“你们外墙粉刷一定要在月底完工，不能耽误工程进度，元旦就要开盘了。”柯总回头来寻找能回答他话的人。
豫生恭恭敬敬地回答：“柯总，月底能完工，加班也要完工。”
柯总：“这就对了。好好干，小伙子，虽然生意不景气，但是工程还是有许多，做得好，继续给你们承包大工程。”
沉默。我们哪敢接大工程。刘枧：“豫生，还不谢谢柯总？”方豫生扭捏起来：“谢谢柯总的关照。”
柯总颔首：“嗯。”
车子在金源海大酒店停下，刘枧和两个壮汉簇拥柯总进了酒店。
“乖乖，真气派。” 五三抬头看屋顶说。
“别神气，人家只是看见咱们是柯总带来的人，不然早赶我们了。”我也抬头看富丽堂皇的装饰，只觉得一阵眩晕。
五三：“住一晚估计要不少钱。”
刘一平：“看……看住什么房间……间，标间360，不算贵的。”
老五讥讽刘一平：“看来你经常住酒店。”
“没……没……没吃过猪肉，还没……没见……见过猪跑？你看，有……有标价的。”
刘一平一激动，口吃频率就更高。不过，我们一群里，除了豫生，也只有刘一平还有半个人样。这家伙自从喜欢上翠兰，就已经脱胎换骨，现在没有了翠兰，胎骨想换回来都难。
我们的好奇还没有满足，柯总又被一群人簇拥着出来。“跟我们来。”刘枧招呼我们。我们莫名其妙地又跟着上了一辆白色金杯面包车，车上还跟上来几个一律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看起来他们穿的是酒店的制服。但对我们来说，他们的服饰实属奢侈。与之对比，刘一平廉价的花格子西装看起来更像披着一个包袱。我不敢多说话，蒋振山、方豫生正襟危坐，五三、老五仍旧猥琐。我偷偷地捏了豫生，悄悄地问：“又要去哪？”豫生轻声说不知道。坐在前排的一位西装人可能是听见豫生的话，回头瞄了一眼我们，继续不作声。估计他跟我们一样疑惑着。他的脸上还带有稚气，模样看起来是那种刚从职校毕业的农村来的愣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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