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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田???? 熊仕喜

池州日报 2018-08-14 08:31 大字

我曾在农村生活三十多年,虽说已经进城工作十余年,可梦里仍是故乡田。尽管不事稼穑已久,可家中每一块田地的模样我却记得分明,尤其是那一块“8”字状的葫芦田。

拨回时间的指针,我约摸十岁的光景。那时,农村土地刚分到户,我家五口人,只有二亩水田,三亩旱地。因为田地有好有歹,为了搭配得均匀,每户分到的田地自然就会七零八散,有山凹间的垄田,也有坡地上的高膀田。大块的仅半亩左右,小块的我目测屁股大一点的人都没法坐得下。土地并不肥沃,又缺少化肥,农作物的产量自然不高。几亩薄田的收入显然难以应付一家人的开支,怎么办?父亲说,开荒吧,多几分地就能多打些粮。

说干就干。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父亲带着我走近一块荒草丛生的斜坡地。其实,那儿哪里有田地的模样啊!长满细刺的荆棘,密密麻麻的野竹,连下锄的地方也没有。父亲砍了一些枯草,放在荆棘丛中点燃。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我看见一只野兔突然从荒草丛里窜出,我跟在后面追啊,拿起石块砸呀,可是转眼间就不见了它的踪影。等火差不多灭了,父亲就用弯刀砍那些粗些的没烧完的荆条,我就开始一锹一锹地翻土。不一会儿,棉袄就穿不住了,手上不知不觉就多了几个圆溜溜的小水泡。第二年,那儿就收获了一些黄豆之类的杂粮。

后来,父亲说,改成水田才好——稻子比杂粮值钱。于是我们又把那块地进行了多次改造,把高地的土往低的地方铲,把四周的埂加宽加厚,再把村里分给自家的,靠得很近的两分多的一块田连了起来,这样一个歪歪扭扭的“8”字状的田便形成了。父亲说,这块田就叫“葫芦田”吧。

由于那些年的垦荒,我家田地的面积增加了一倍。田地就是农村人的宝贝,“葫芦田”当然也是。我们兄妹三人读书的费用,全是父母从这些田地里一点一点地抠出来的。

1988年,我在离家数百公里的城里读师范,有一天,父母来城里看我,妈妈兴奋地说,今年收成好,光“葫芦田”就多收了好几百块钱。我怪妈妈弄错了,说多收了一百斤稻子还差不多。妈妈说,哪会错呢,现在不光种粮食,村里从外地请专家给我们上学习班,现在我们引进了留兰香,种起了“经济作物”呢!

过去,水田种稻,旱地栽花。后来,村里人都学会了因地制宜,好水源的田养起了龙虾,旱地种西瓜、栽桂花。由于科学种田,劳动量减轻了不少,收益却逐年增加。改革开放的春风惠及千家万户,农业税免了,种粮有补贴了。借移民建镇的东风,我家从村子里面,移建到公路旁边,新建了两层小楼;共建美好乡村,我家也适时接通了自来水……

时光的飞轮从未停歇,2008年我选调到县城工作,仿佛才转了个身,我在城区工作已经十年了。十年寒暑匆匆过,有喜有悲慨叹多。喜得是,弟弟在广东安了家,我也在县城买了新房。悲的是父亲辞世,老家日渐冷清。这些年,妈妈在广东照看她的小孙女,我也就很少回家乡了。妈妈经常说,可惜了那些一锹一锄开垦的田地。她很无奈,我也没有办法。

前年,村子里来了个种粮大户,承包了咱村的大片田地,原本打算任其荒芜的田地,总算又能发挥它的作用了,我的心里有了一丝安慰。农村闲置的田地流转起来了,田地依旧成了农村人手心里的宝。

今春,回乡下的时候,与人签订了新的合同——葫芦田也有人承包了,说是搞特色种植。承包田地的年轻人说,追逐梦想不只是外出打工,农村同样也是创业的天地。

尽管葫芦田不再是我自己耕种,可我怎能忘掉葫芦田那弯弯扭扭的样子,怎能忘掉她给予我们的养份呢?正因为如此,在妻子面前,我常会不自觉地说到老家的葫芦田。妻子总是打趣地说,你啊,进城十几年了,裤脚上还沾着乡村里的泥巴哩。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乡村泥土的气息永远缠绕在我的身上,嵌在了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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