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全碑: 高华绝尘 松秀通畅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交接处在这个“形”。无谓地去做一个形是没有意义的,这个形,必须要吻合一种理念,一种观念,它才有意义。这个意义包含两种,一种是生存论上的意义,一种是我们讲的中国文化里面“道”的意义,两者又可以统一在我作为一个人、我的心和我的手上面,把两者打通。
好的用笔
而成蝉,其实讲这个“化”字,本来是个毛毛虫,结果经过酝酿,化出来以后竟然是蝴蝶,大家想一想,化就是生。
你可以梦到任何东西,但是你不会梦到你变成一个其他什么东西,想过没有?只有修道修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能够自化,自我掌控,然后得道过以后,还可以回返过来,在这个物与物之间能够穿梭往来,自由自在,这种人就不得了,我们称这种人是得道的高人,这种人叫真人,不容易。所以一般的人,就需要从你固有的知识、固有的地位、固有的身份里面蜕出来,这个时候从心理上面从你这个人上面,也可以获得一种新生,这种新生,叫精神的新生,这个时候写出来的东西就会清新自然,所以不要拿一个固有的套路去写字,我们班上有很多人有固有的套路,所以人要能够不断地自化,从已有的壳里面蜕出来,就像那个蝉一样。
所以这个字要写出来那种清新自如的气息,前提是你这个人,不要控制自己,把笔的时候,手一定要松、一定要让,让这个毛笔自己去说话,但你也不能说我拿着个笔就这样松松的,那也不行,你还必须给它一个外在的动力,来驱使它,但你又不能控制住它。教育、带孩子也是这样,不能把学生控制死了,看似他很听话,什么都好了,每门功课考一百了,结果等考上大学、研究生毕业以后,“泯然众人矣”,所以中国古代的学,永远不是学知识,而是唤醒你的内心,使你不麻木。从麻木的状态里面唤醒,你这个心就可以活过来。
所以手要松不要太用力,但是要用笔锋,之所以让,是让毛笔的性能、尖圆齐健给它有一个施展的空间,就像我们带孩子一样,不能所有的事都让你一个人办了。黄宾虹先生讲“发力不发力之间,毛笔弹了一下,又直了”,好像手里面握了一个幼鸟,握得紧了,没气了,不握呢,它又飞了。
虚室生白
《曹全碑》的特点是什么:高华绝尘,松秀通畅,那个线条,不是硬梆梆的线条,是很松动的,但它内在里面透露出来一种秀气。
秀气是什么呢?一切新生事物,它都有一种秀气,就是从那个“道”里面出来的时候,它在这个新生的过程里面,带有道,是什么东西让它获得新生的呢?这就是我们说的“道”是通生万物的那个东西,所以道为天下母,道生万物。出来过以后,它就变得不一样了。
花儿开得再艳,都不如含苞待放,所以书法的话,它的美也是一种含,含住它,但那个秀气也不要完全透出来,一看还有一点点羞涩,好像还有一点点不好意思,这才是中国式的美。
我们这个书房过去叫书斋,是斋戒的地方。而且这个斋和齐国的齐,本来是一个字,后来才分开的。你要和万物齐一必须斋戒自己,因为人太容易冲出去了,人喜欢一不留神,就把万物当作自己摆置的对象,好像这个东西都可以为我所用,都是我的工具,都是我欲望的对象,那不行的,这样的话你和万物不能齐一,你就不能去转化,不能够自化,所以要收敛自己,要放低身段,比如说喝茶,为什么那个桌子会矮一点,就是提醒你放低身段,要低调,要谦和。写字也是这样的,通过写字,来把自己的躁气、把自己的张扬慢慢慢慢地给它汰净,使这个人,能够虚实生白,吉祥止止。
真正高水平的人,非常的虚和,非常的恬淡。这才是美,书法也是一样,放低身段,这个时候你会发现神明会光顾你,气息出来了,神采出来了,韵味儿出来了,要这个东西,书法最终要的是这个。
曹全行笔:若春云浮空,流水行地。
《曹全碑》是圆笔的用笔方式,但它的书写方式和《峄山碑》相比较,又不尽相同。《曹全碑》你仔细看,会看到一个个笔毫的形状,这个形状怎么来的呢?是借助毛笔的弹性写出来的,所以它才叫笔画。(示范)逆锋压牢,毛笔是不是要反弹恢复原来的样子?恢复的过程中让它把活儿干了,这就符合中国人做事的原则。就像农村里面的土地一样,我把这个土地刨开,种子撒进去,然后到年底收获过以后,又把这个土地平整好。这种书写方式永远不伤害毛笔,检查用笔好不好,就是看这个笔画、这个字写完以后,毛笔和刚开始舔好时候是不是一样的。明白这样的书写理念,就好办了,这个叫笔法的“科学发展观”。
我们现在都是看眼前利益的多,农村那个土地,化肥用得很多过后,板结了。但是过去是什么样呢?人与动物要排泄,农民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早上起来以后挎个篮子捡粪,然后撒到地里去,用这个种出来的粮食,它永远对人不会有害处,它是一个循环,这个土壤永远不会出问题。
写字也是这样,借助毛笔的弹性,不需要这样弄那样弄。好的书法、书法本身到底是什么样子?通过《曹全碑》,大家大致能看到中国古代的书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这个还不是最高级的。最高级的是把你手的功能也发挥出来,到那个时候,眼睛看都不要看、也不用想,随手就把它写出来,就是孟子讲的“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谓之良知”,我们要的就是良知良能。
蜕掉外壳
其实《曹全碑》这个字,有一个沉重的外壳,因为是石头刻出来的。建议大家在写这个字的时候,把这个沉重的外壳给它蜕掉,就像那个蝉,蜕掉外壳出来过以后,很嫩,让你看到马上要飞起来,翩翩欲飞的那个时候的蝉,它是《庄子》里面“藐姑射之山,有神人焉”……干净、纤尘不染、绰约如处子这种。你能把这个壳破掉,出来一个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甚至看似有点虚弱但是马上要飞起来那种感觉。
我以前学魏碑的时候,老想有刀砍斧凿之迹,但是我每次做梦老是梦到好像我就是那个想从层层包围里面冲出来的魏碑,很累。后来看弘一大师写的魏碑,温柔敦厚。所以写字要清新,还能够写过若干年后有包浆,这个字它就厉害。
破茧而出,使这个字从壳里面出来,要把这个线条写出一掐能掐出水的那样,要感觉这个毛笔,水轻轻地慢慢地就流出来。我们这个小区,你们要待十五天,大家可以看一看,突然间会长出这么一根藤芽,很细很嫩,蹭,一下又长了。我曾经连续一段时间拍过,拍它那个生命力。我们小区后边有一条小路,走一走,那些植物、小芽,每天都在长,怎么能不看呢,从看它,知道书法到底是要干嘛。中国古人历来讲笔墨修为,在这个过程里面是一种修炼,你看到它,忍不住就要做好人。
原来我说的就像泼水入地,大家见过那种土泥地没?洒过以后,看着那个水很快就渗下去,尤其是夏天正热的时候,你洒过水以后,凉
气扑面而来,看着就很舒服。
苏格拉底讲他的父母,他母亲是一个助产士,他认为助产士也是艺术家,无中生有,助一个生命诞生;他的父亲是一个雕刻师,他说雕刻也是一门艺术,雕刻师好在哪里?他能在一块石头上面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然后把束缚生命的那些东西给它剔除掉。像不像我说的把捆住这个字的那个外壳去掉,把这个字给它唤醒,让它活过来。
写出味道
写字,关键的关键是要写出来那个味道、写出那个气息、写出那个格调,这样的曹全碑才是一个好的曹全碑,这也代表一种修行。
你们有没有发现很多人写字都像使排笔,一笔一笔刷出来,整整齐齐,笔都弄得死死的,你说他没功夫吗?控笔能力挺强的,但是每次看了以后真觉得可怜那支毛笔可怜那个汉字。所以得活,写字,气息、格调、味道,这三个要做出来,关键是清新,清新的东西它就有气息,就有那个格调、就有那个味道。
我小学时候有位语文老师,我一生受他教育很多,他给我们每个人发两颗蚕豆,让回家种,写观察日记。我觉得那个过程挺好的,就是你要看到一个生命力,一个东西埋到土里面,每天怎么不动啊?浇水不动,晒太阳还是不动,一个礼拜都没动,但每天都得写日记啊,突然有一天吓了一跳,那个土鼓起来了。你总不能写“那个土鼓起来”这一句啊,你得猜,它怎么鼓起来的?下面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就猜、就想,后来慢慢土裂开了,你看到里面隐隐约约透露出绿色的意思,后来慢慢它起来了,是几个芽,一片叶子……每天观察,就记录这个过程,很有意思。
永远不要把力用死,做事要留有余地,中国人讲的年年有余、事事有余、时时有余、字字有余,说话不能说满,留有余地,事也不要做尽,要留有余地。恰恰是在那个余地里边那个空白的地方,这个时候味道才出来。做得太满了,就没味道,走路的话,如果说你这个脚站这么多,就给你这么多,还能走路吗?你会累死的。就是说,并不是你站了多少地就给你这么大,给你那么多空地,你走路才敢放心大胆地走。那年我到贵州,过一座桥,那个水虽然不深,但都是一个石头一个石头垒的柱子,踩着那个过去,一百多米下来过后,累出一身汗。人,如果这一生,都是让你绷着这样来做事儿,看着一点诗意都没有。那么什么样的人有诗意呢?就是在那个地方生活的人,我看到一个人光着脚也不看,歘——就过去了。因为那里是他的家,他就在桥旁边生活,所以境遇很重要。
清新,不是要写得很用力,最明显是春天来的时候,刚刚发出来的那个小嫩芽,油光光的,干净净的,看到就想摸它一下,又不忍心怕给它捏坏了的时候的状态。像小婴孩那个脸,手忍不住想去捏一下,但你不会真的就捏一把,摸的时候,那个劲都是提起来摸的,书法就是这个劲,这个时候字写出来它才是清新,你的心要柔软,手才能够虚和才能够虚灵。
要能自化
北冥有鱼,这个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鸟叫鹏。“化”之后,能力一下子有了巨大的飞升。趴在地上的知了狗,那个壳儿一蜕掉,化
□讲解/于钟华 整理/彭闽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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