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浙江龙坞到千岛湖:小水源地污染防治引入公益信托模式
穆泉扎在千岛湖已经有一年半时间了。
作为大自然保护协会(TNC)淡水保护项目官员,她希望通过水基金模式在千岛湖给出一个“好水如何保护”的解决方案。
今年是我国《水污染防治行动计划》(简称“水十条”)实施的第四年,大部分地区的河流治理还停留在“差水怎么治”阶段,而对于“好水如何保护”,目前可供推广的经验寥寥。
一种新的可持续的农村小水源地保护模式正在杭州孵化:借鉴国际水基金信托经验,由公益机构出钱,环保组织执行做在地保护,同时引入信托机构提供一套统一的管理、保护和发展方式。
这种模式在防治农业污染、改善当地水源地环境的同时,还给当地农户带来了丰厚的经济收入,为水源地保护项目创造了可持续的机制,实现生态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的双赢。
该模式此前已在杭州市余杭区黄湖镇青山村的龙坞水库水源地保护上有过试验,且目前运作良好。
农业污染
“以前没听说林地里还要施肥、洒药,上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大家都为了省工省力,开始用化肥,特别是除草剂。”
今年68岁的王康云,家住杭州市余杭区黄湖镇青山村,是村里的第一任村长。
王康云说,在青山村的土地利用面积中,林地占比最高。几年前,毛竹行情好,为了提高产量,村民开始使用农药,为减少劳动成本,村民普遍在林下使用除草剂。
但村民们起初并没有意识到这种“省工省力”的间接危害。
洒向竹林、农田、茶园的农药化肥随着雨水和飘尘落到地面上,又随着雨水进入溪流,汇入水库、河流和湖泊,最终对当地的饮水安全造成威胁。
始建于1971年的龙坞水库为青山村在内的周边近四千居民提供饮用水。“我们祖祖辈辈都在喝。”王康云说。
2014年一份水质监测报告显示, 29项检测指标中,龙坞水库的总氮、总磷和溶解氧超标,水源地水质已轻度污染。
TNC龙坞项目官员张海江说,经过专家团队的摸底调查,在浙江,像龙坞水库这样供给人口在1万人以下的小水源地有20397个,供应着2400万人口的饮用水,占浙江总人口的44%。这些小水源地中,70%面临农业污染,而这些水源地又是大江大河的“毛细血管”甚至源头。
龙坞水库
龙坞模式
2015年春天,TNC的张海江来到青山村。
TNC在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的资助下在浙江做水环境保护项目,青山村是其第一个选择的试点区域,他们希望将国际上水基金的做法引入进来,实现环境保护的可持续性。
2015年, TNC借鉴国际水基金的成功经验,联合万向信托、阿里巴巴等创建了国内首个水基金信托——善水基金1号,来运作青山村小水源地保护项目。
具体模式是,水库周边农户委托“善水基金”管理自己的竹林,每年可以获得不低于往年经济收益的补偿金。
善水基金帮助当地发展环境友好型产业,发展环境友好型经营活动来创收。这些收入可以用于支付农户土地经营权补偿金和水基金日常运营费用,即使盈利也会再投入水源地的保护和整治。
王康云带着张海江挨家挨户走访,摸清了每户村民竹林所在的位置、面积以及经济收益情况。
起初,要说服村民参与其中并不容易,他们不知道这位“外面来的”小伙子是“打什么算盘”,是想把林地拿过去挣钱?还是真的要做公益?
“有村民跟我讲,这个事情那么好,你怎么不弄掉?”王康云对澎湃新闻说,于是他选择成为青山村第一个签合约的人。
2015年11月,青山村第一批21户村民加入善水基金,“等村民们看到第一批签约人受益后,又有人说,你们都弄掉了,怎么不把我家的弄掉。”王康云笑着回忆。
目前,青山村共签署31份合同,实现了龙坞水库水源地周围500多亩竹林的集中管理,几乎涵盖了龙坞水库的整个集水区。
张海江说,本来目的是改变当地农民使用农药、化肥的传统生产方式,在实践中,从林地上解放出来的农民除了获得不低于往年的林地收益外,还能通过做农家乐、手工编织,增加一份额外收入。
TNC作为善水基金的执行顾问,提供水源地保护模式设计、林地科学管理方案、保护效果评估及协调各方资源。
最终的结果是,通过集中管理水源地周围汇水区的竹林,有效控制了水源地竹林内的农药、化肥使用,让竹林处于最好的水源涵养状态;同时,通过帮助村民和环境友好产业的投资者将收益最大化,创建了可持续发展机制。
万向信托研究员褚庆鑫评价说,“对于农村的环境保护不仅要“授之以鱼”,最重要的是“授之以渔”,改变农民的意识,让他们通过参与水源地保护能够增收或者能够有更多的发展机遇,能够打开视野,他自己就会形成身份认同,这就可持续了,当项目到期的时候,这种保护模式还能继续存在。”
千岛湖。视觉中国 资料
千岛湖探索
龙坞水库引入的信托模式,正在向千岛湖移植。
2017年,中国首个水源地保护慈善信托成立并在杭州市民政局备案,首个资助项目选在了千岛湖,成立了千岛湖水基金。首发资金由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民生人寿保险公益基金会各出资500万元。
“千岛湖”又名新安江水库,位于杭州市淳安县境内,是为建新安江水电站拦蓄新安江下游而成的人工湖。
据大自然保护协会(TNC)淡水保护项目官员穆泉介绍,整个千岛湖流域可以分成四百多个小流域,其中百分之十的支流域贡献了整个流域里百分之三十的污染,面源污染集中性比较明显。
世界银行通过估算认为选取淳安、建德其中八条流域集中治理比较合理,再进一步筛选,最终确定了前期试点的两条小流域,其中一个试点区域就选在了淳安县红山岙村。
3月14日,在千岛湖流域西南方的红山岙村,村民正在自家的茶园里忙着采摘第一批明前茶,以便能卖个好价钱。放眼望去,村民的茶园种在海拔较高的陡坡上,由于每户茶园面积很少,分散打药效果很差,再加上坡陡施肥不便,农民普遍采用撒施,过量的化肥随着雨水冲刷将最终汇入山间溪流。
穆泉向澎湃新闻介绍,淳安县大部分地区已划入水源地保护区,流域内关闭了大量工厂、蓄禽养殖,经济发展受到限制。自2014年开始,杭州市启动千岛湖配水工程,这里取代钱塘江流域,成为杭州市的水源地,淳安县对千岛湖的保护压力将会加剧。
“让农民亏本做保护的事儿,没有任何人愿意,”穆泉说,“去年这里的茶户收益很差,算上劳动力成本,每亩地只能赚一千多块钱,每户人家也就两三亩地,多的不超过十亩,这种情况下,产茶数量低,农户的收入少。”
项目一开始就遇到了困难,穆泉做了估算,若要改变农民现有的生产方式,变为完全遵从对水源保护比较有利的种植方式,成本至少将翻倍,“若农产品价格上不去对农民来说根本没有改变的动力。”
相对于“龙坞模式”,千岛湖流域的面源污染治理更加复杂。在龙坞水库集水区内,村民的土地利用类型是单一的竹林,且多数村民不以其作为主要收入来源。
而红山岙村是浙江省级集体经济薄弱村,土地利用类型以茶园和水稻种植为主,且是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以“龙坞模式”中土地流转的方式将这两类土地流转出来经济成本巨大。
穆泉说,今年他们与农户沟通后初步选择了几片茶园借助科技实施精准用药、测土配方施肥,待茶叶品质提升后,利用水基金平台帮助农户寻找好的茶叶加工商提高农户收益。
对农民而言,看得见摸得着的收益是他们参与环境保护的强大驱动力,也是保护工作可持续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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