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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与韩愈

安徽商报 2017-11-12 00:00 大字

赵焰

中国历史,自汉武帝起独尊儒术,儒家变成主流,一跃超过道家等其他家。不过跃居主流后,权力侵蚀,活力缺乏,学术上裹足不前。停滞不前难以服众,人们纷纷去信奉道家思想以及“谶纬之学”,恰巧此时佛教传播,对正统形成了强大冲击,东汉政权失去了思想基础,导致天下大乱。

魏晋南北朝,纷乱如春秋战国;文化的融合与发展,也如春秋战国——北方佛教传播,形成多地大型石刻,令人惊叹;文学、绘画和书法突飞猛进,壮丽瑰伟;由道教和佛学生发的化学和数学,卓然可见;葛洪和祖冲之,一个是奇思妙想,一个是深入精微,建树领先于世人;此外,工程、历算、冶金等方面也有很大的突破。这些,都可以看作是儒释道初步融合产生的能量,甫一接触,惊天动地。

唐代建立之初,李氏王朝对待四荒八合的社会思潮,采取宽容态度,放任无为,儒释道各行其是,骨子里更倾向于道家学说。这个阶段,佛教全方位接触中国儒道俗以及集权政体,传入过程中,也在慢慢“中国化”。

儒释道在中国激烈融合,直接地体现,还是人——以王维与韩愈为例,儒释道浑然一体。王维从儒家到佛家,是一种自然皈依;韩愈呢,从儒家到佛家,作了激烈的文化抵抗。佛教悄无声息地渗入他们心灵,值得观察和研究。

王维很了不起。中国历史上,有两人堪称“才子中的才子”,哪两个人?一个是苏东坡,另一个就是王维。苏东坡是诗文书画四绝,不太懂音律,不会弹琴。王维呢,比苏东坡还多一“绝”,精懂音律,曾创作很多脍炙人口的歌曲。开元九年(721年)王维中进士之后,第一份职位是太乐丞,就是掌握朝廷乐事。

王维是山西祁县人。少年时,与弟弟王缙都特别早慧,在当地被称为“一门两神童”。王维十五岁去了京城,到处拜名师,想考进士。有一次,某个高官得知王维对音律非常精通,便将他请到自己家中,展示一幅收藏的《教坊演奏图》,考问王维这些人在演奏什么乐曲。王维的回答是:“他们在演奏《霓裳羽衣曲》,正演奏到第三叠第一拍。”有好事者当即召来教坊乐师现场演奏,到了《霓裳羽衣曲》第三叠第一拍,一看,乐师们的手势和神态正好与画中一致。王维一下子名声大噪。

王维少年得志,经常出入王公大臣的府第,甚至经常出入皇宫,跟一帮皇亲国戚关系火热。火热就有问题了,因为唐代风气比较开放,皇亲国戚们,男的就不说了,女的也可以随意养汉子,有的带发到道观修行,有的到寺院跟和尚私通。武则天就有包面首的习惯,先是跟怀义小和尚,后来又包了张易之、张宗昌兄弟。翩翩少年王维,经常出入宫中禁地,不免有一些传闻。从王维的诗中,也可以看出一些情事瓜葛,比如《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秋夜曲》:“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银筝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归。”有人认为,王维早年那些独特的“情债”,也是他后来一心向佛的重要原因。

王维长安春风得意,很快中了状元。中状元也有绯闻,说跟玉真公主有关。其中瓜葛,不再细表。紧接着,王维遇到麻烦了——中状元当年,就属下伶人舞黄狮子犯禁,王维被连带贬为济州司马参军。恰好此时,唐玄宗发表诏书:“自今以后,诸王公主驸马外戚家,除非至亲以外,不得出入门厅,妄说言语。”唐玄宗此时整顿家风,让王维更是难以撇清了。

王维再次回到长安,已是十年之后。王维的妻子随之去世,三十多岁的王维不再续弦,后半生一直独身。王维的诗书画,越来越多带有佛教意味。这很正常,人越聪明敏感,越容易受到佛教影响。后来,王维隐居在终南山下的辋川别墅,有时独自山中漫步,有时与友人、年轻秀才裴迪同游。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王维的诗,多为五言。五言与七言相比,少两字,像脱去鞋袜羁绊,赤脚弹跃溪石之上,有凌波微步之自由,也有离地三尺的超脱。

艺术家、文学家,都是天生的“情种”。与生俱来的情,在生活上无路可走,转到精神观念上,往往能成大气候,有大明白大智慧。王维是一例。之前的释迦牟尼是一例,之后的贾宝玉、李叔同也是。

王维诗,最大特点就是平和冲淡。平和冲淡中没有枯寒寂寞,反而意境幽远,富有雍容沉着之气。什么原因?无非一个“禅”字。“禅”是什么,背后通联巨大无限,既是弦外之音,又有幽兰芳香。

相比之下,孟浩然、韦应物等人的诗,境界就要相差很多,内心深处始终有细碎的冲突,以及隐约的尘世杂音。

王维与李白同年生,死的时间也差不多。跟李白相比,王维成名早,生前比李白的名气也大。王维后来名声为什么落后于李白,跟王维变身为佛教徒有关。当一个人的诗里,充满着高妙艰涩的禅意时,实际上已距大众很远。境界就像登山,越接近山顶,身边的人越少,空气也越稀薄。人生入了化境,云腾雾绕袅娜于半空时,人们怎么去捕捉你?对于大众们来说,他们更愿意欣赏质朴简单、富有想象力的李白,也更愿意从杜甫的诗中找到忧患的共鸣。

李白超越王维,还跟诗风有关。唐朝充满元气,带有浩荡雄风,与王维诗歌的“内向性”不相吻合。比较而言,李白的洒脱与狂放更对应这个时代,可以借力扶摇而上。

李白诗风大气磅礴,是唐朝最好的代言。

王维地位逐渐下降,还跟唐代后期的反佛思潮有关——王维坠入佛教,自然失去诸多儒者拥趸,还会招致这一拨人的激烈批判。这一点,从其后的韩愈行为主张中可以看出。

韩愈在中唐,有儒家继承者的感觉。韩愈起初以弘扬儒学为己任,激烈地反对佛教。公元819年,唐宪宗将法门寺佛指舍利请到首都长安,准备搞一场盛大的“佛指文化节”。韩愈“是可忍,孰不可忍”,上书《谏迎佛骨表》,严厉抨击,泼口大骂——夫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秽之馀,岂宜令入宫禁……

韩愈胆气何来?多年积淤,不得不发。唐宪宗气急败坏,差一点要杀韩愈了,思考再三,强压愤怒,把韩愈贬为潮州刺史。韩愈到了潮州后,郁郁寡欢,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在潮州期间,韩愈的故事还一度成为传奇——说是潮州鳄鱼横行,袭击牲畜,害苦了百姓,就写了一篇《祭鳄鱼文》,限令鳄鱼在七天之内迁回大海,否则就用强弓毒箭射杀。随后,专门派人到江边去祭奠宣读,杀了一头猪一只羊,丢在了江里。事也凑巧,《祭鳄鱼文》宣读之后,再没有发生过鳄鱼伤人的事情。当地的百姓认为朝廷派来的大官颇有神通,欣喜地投身生产中。

在潮州的日子里,韩愈对自己思想和行为进行了反思,一直想着如何对儒学体系进行改造。韩愈虽是唐代反佛第一人,不过在后期,他还是感觉到佛教的博大精深,不自觉地亲近佛教起来。在潮州时,韩愈拜一位大和尚大颠为师,经常向他请教佛学要旨。《太平广记》记载:韩愈从侄入京应考,韩愈就特地将他“送街西僧院中,令读书”——他倒也知道,宁静的寺院很适合于读书!

韩愈的确有大宗师气象。暗地里学习佛经,让他获益很多,决意对儒学进行改造,以期儒学在与佛道的竞争中,发扬光大,占据优势。

韩愈采取什么办法对儒家进行变革呢?就是“连天庇地”——借天、地、道的力量,以弘扬儒家的道统。在《原道》中,韩愈为儒家建起一个从尧、舜、禹、汤到文、武、周公,再到孔子、孟子的明确道统。陈寅恪后来评价说,韩愈此举,受佛教禅宗法统启发。韩愈的基本思想是什么呢?认为儒家的道,不是从孔子开始,而是天地传给尧舜,再传到禹汤,再传到周文王周武王和周公旦,再传到孔子和孟子。随后,儒家的道中断,现在必须连接……言下之意,自己就是孟子的继承者。韩愈试图用儒家道统来对抗佛教,恢复华夏族的天道信仰。不过话说得有点大,惹了不少嘲讽,也惹了不少麻烦。

韩愈对儒家有什么贡献?是将儒家的外家拳注入了内家成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化还虚,一招一式有了凛凛之风。以我的观点,儒学在中古的复兴,是在佛教影响下的突破,这是孔孟之学继汉代突破后的又一次提升。

文化与人一样,只有经过宏大的形而上的思考和连接,才会呈现出大胸襟和大气象。韩愈于儒学,注入了广博的一面,算是为后来的新儒学,起了一个好头。

韩愈后期思想,不仅是明儒暗佛,私下里,还与道家暧昧纠缠——《清异录》上记载:韩愈特别注意养生,曾想出个聪明办法:以硫磺等壮阳药物拌入饲料喂养童子鸡,待鸡长成,不让它与母鸡交配,即烹杀食用,以收壮阳之功。韩愈每天服用一只这样的童子鸡,最后的结果是“终致绝命”!

这样的“儒释道一体”,也算是阴差阳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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