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笑了(三)
四
正月。
“你啥时候出去打工啊?总不能整天呆在家里鬼混啊!”李福根拉着脸,问儿子,“要不跟你三叔去北京工地做小工,80块钱一天。”
“我不想出去。”李乃成扭过头,不看他父亲。
“那你想做什么?”李福根端着茶杯,盯着他儿子的后脑勺。
“我在家里种芝麻。”李乃成仍未转过头来正视他的父亲。
“啪”的一声,李福根将手里的茶杯往八仙桌上用力一放,茶杯里的热茶溢到他的手里,烫得他急忙把自己的手在衣服上使劲搓。
“太不争气了!”
骂归骂,正月一过,李福根还是帮儿子张罗着租田的事宜。好在村庄里各家各户的田亩都荒着,现在谁还种田?连水牛都无影无踪了。不几日就谈妥了租田的事,而且大多都是老本家和邻居,表示分文不收,四爷甚至说贴些钱给乃成,作为恢复耕田的补偿。
田有了,接下来,福根又带着乃成去砍竹子和小树,在离田亩不远的坡上搭建一排草棚,用来养土鸡。草棚建好后,李乃成迫不及待搬了进去,他实在不愿意看父母那种恨铁不成钢和刘振胜那讥讽的眼神。住在这山棚里,清静了许多。李乃成静静躺在竹片搭建起来的床上,回忆着与刘珊珊的点点滴滴往事。
几个月后,山棚四周密密麻麻围着足有一千多只雏鸡,“叽叽”的叫声越来越吵。十几亩田里的芝麻开出了一片粉白色的小花。这天,李乃成听见远远的传来戏谑的呼喊声:“鸡老板,麻老板。”
李乃成从棚里探出头,认得是几位老同学李童童、王春英等人,急忙穿过芝麻地去迎接。
“哇,好漂亮哦。”王春英兴奋地走到芝麻地里举着手机拍照。突然,她又“啊”尖叫起来,大伙见她闭着眼睛张着小嘴,花容失色的样子,急忙奔过去,但是并没有看出什么。王春英指指自己白色的裙摆,一只拇指大小、青色的毛毛虫,正爬到她的裙摆上,并且继续在往她身上爬着。
“大惊小怪,一只毛毛虫就吓得这样,我以为蛇咬你了。”童童弯下腰去,将那胖嘟嘟的毛毛虫抓在手里,又抛到空中,再用手接住。
“放了它吧,几个月后它就成了一只漂亮的姬双尾蝶的。”李乃成接过空中的毛毛虫,将它放在芝麻叶上。
“你在这山坞里呆傻了吧?它在吃你的庄稼哎!”他们不解地看着李乃成。
李乃成杀了两只鸡,用木炭煮了满满一盆招待他们。童童像是巴普洛夫的狗,在煮鸡的空隙总是围着那壶高粱酒,年纪不大酒量不大酒瘾却是不小。
“你离开杭州后,就一直没有珊珊的消息了吗?”李童童喝着小碗里的白酒问。
“没有。”
“不对啊,你刚才说珊珊经常一身酒气,但是同学聚会,她连葡萄酒也不沾的。”王春英皱着眉头说。
“人嘛,都是会随环境而改变的。”李童童边喝边打着饱嗝。
王春英自言自语地说:“她的QQ和微信几乎不用,每次发信息给她也不回,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这也不是她的作风啊。”
“算了,人家现在大富大贵了,当然不愿意理我们这些人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哦哦”的声音。大伙从竹片的缝隙看去,刘振胜正反背着双手,在棚外的小路上喊:“老鹰抓小鸡喽,哈哈。”
“珊珊爸怎么来了?”李童童不解地问。
“还不是来嘲笑我的,别理他。”李乃成露出不悦的神情。
“刘叔也不是那么坏的人,珊珊就跟他一样,没有一点心机。先别急,不妨问问他珊珊的情况。” 王春英说着,走到棚外,冲刘振胜喊道:“刘叔,你也来看乃成的养鸡场啊?刘叔,进来玩会呗。”
“哟,你也在这里啊?好,好,我来玩玩。”刘振胜笑呵呵的,嘴里衔着一根香烟,踌躇走来。
“刘叔好。”童童起身问候时,看见乃成并没有起身。
“喝杯吧?”童童说时,王春英已经拿了个小碗,斟上了高粱酒。
“好,好,喝点就喝点吧,老板别不高兴吧?”刘振胜大大方方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乃成啊,你这芝麻还是密了,种芝麻一定要舍得耘掉一些,否则啊,过密了不透风,会成片死掉的。”
“刘叔真是经验之谈啊,乃成一定要记住了。” 王春英又问:“刘叔,珊珊最近有没有打电话回来啊?我好想她哦。”
刘振胜直起胸脯,抿了一口酒,然后说:“上个月打电话来的,我闺女有能力啊,正月又寄给家里两万块钱呢。呵呵,有钱了,我准备哪天带她娘去杭州看看病。不过,后来两个月都没寄钱回来了。”
“刘叔,你家珊珊真有本事,我们几个就她有出息了,来,敬你一杯。”童童说着,趁机又问:“那她在杭州做什么啊?”
“酒店啊,她是酒店领导呢。”
王春英见李乃成扭过头去,急忙又问:“刘叔,能不能把珊珊号码给我?我问问她酒店还要不要人,我也想去。如果在她手下做事,那肯定能得到她的照顾。”
刘振胜痛快地一抹唇边的酒,又夹一块鸡肉放在嘴里,掏出手机给了王春英。“你自己查,我怕麻烦。女儿那个号码就是。”
“谢谢刘叔,谢谢刘叔。”
等刘振胜歪歪倒倒地走后,童童已经瘫倒在竹床上。
王春英走到李乃成的身边,拨通了电话。
“喂,是珊珊吗?我是春英啊。”
“哦,春英啊。你知道不知道乃成现在种的芝麻和养的鸡怎么样了?”电话那边传来珊珊的声音。
“我现在就在乃成的养鸡场啊。”
没等王春英说完,李乃成一把抢过电话,说:“珊珊,我是乃成,你怎么样?”
沉默,两人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啜泣的声音。
“你说话啊。珊珊。”李乃成急切地喊着。
“……我受骗了,不好意思再见你们了……我真想回家。”
“珊珊,你在哪里?我明天来接你回家。”李乃成大喊的声音,也把童童从醉醺醺的状态里喊醒过来。
“你还要我吗?”
“傻瓜,怎么会不要,我永远都要你的,每个人都会跌倒,爬起来就是了。”
“……你不用来接我,过几天我自己回来。”
王春英大声说:“我们等你回来啊。”
“一个女孩子,温柔矜持点好不好,鬼叫似的。”童童似醒未醒地躺在那里嘀咕,被王春英重重的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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