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鹏:凝视历史的光辉与残酷
□本报记者 江丹
陆大鹏,29岁,一个年轻的翻译者。从2011年至今,已经公开出版译作19部,近几年更是保持高产状态,《1453:君士坦丁堡之战》《海洋帝国:地中海大决战》《金雀花王朝:缔造英格兰的武士国王与王后们》,这些为历史爱好者们所熟悉的学术畅销书的中文译作,均出自这位年轻人之手。他的新译作《摩尔人的最后叹息》即将与读者见面。
2017年岁初,著名阅读品牌单向街书店将年度文学翻译颁给了这位年轻人。在他的颁奖词中这样写道:“他将目光投向了历史的光辉灿烂和凶狠残酷。”
在陆大鹏的笔下,历史不是永远的时间线上的一点,他用精准流畅优美的翻译,为现代人回溯过去,审视现在。
“囫囵说好中国话”
2011年11月,在阿联酋的沙迦,陆大鹏遇见英国文学经纪公司The Marsh Agency的代表,发现了英国历史学家和作家罗杰·克劳利著名的“地中海史诗三部曲”之一——《1453:君士坦丁堡之战》。这是一本文学性比较强的严肃历史著作,虽然不是学术尖端,也没有高深理论,但是对历史的叙述严谨而且精彩绝伦,这正是陆大鹏喜欢的类型。陆大鹏大学里学的是英美文学专业,而且一直对历史深有兴趣。
回国后,陆大鹏开始向一些出版社推荐此书,希望它能够与更多的中国读者见面。遗憾的是,并没有出版社对陆大鹏的推荐感兴趣。2012年4月,陆大鹏再次联系The Marsh Agency的代表,说,如果以后有哪家中国出版社愿意出版这本书,请一定告诉他。很巧,就在那半年之后,陆大鹏收到了来自英国的消息:有人要购买《1453:君士坦丁堡之战》的版权了,会介绍给他认识。
买下《1453:君士坦丁堡之战》版权的正是社科文献出版社的学术畅销书品牌“甲骨文”。于是,在The Marsh Agency的搭桥下,陆大鹏开始了与甲骨文的合作,并从《1453:君士坦丁堡之战》开始,正儿八经地走上了翻译之路,此后,他陆续翻译了克劳利“地中海史诗三部曲”的另外两部——《海洋帝国:地中海大决战》《财富之城:威尼斯海洋霸权》。
2016年2月,克劳利应邀来到中国,发布他的新书《征服者:葡萄牙帝国的崛起》。作为新书的译者,陆大鹏陪同克劳利在北京、上海、南京等地旅行、举办活动。据陆大鹏介绍,克劳利在三地签售的书多达1500册。他从克劳利处获知,“地中海三部曲”的原版在英国的销量是9万册,而自己翻译的中文版已经销售逾20万册。
因为这些出色的译作,陆大鹏也开始为读者所熟悉,甚至已经成为一个品牌。比如,在知识问答社区“知乎”搜索“陆大鹏”,会发现这个名字时常出现在用户对欧洲史书籍的自发推荐中。
陆大鹏说,大概是从2014年中期,“地中海史诗三部曲”出版后不久,他发现自己的微博“涨粉”了。跟很多译者一样,陆大鹏也会使用社交媒体来打造自己的形象和品牌,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陆大鹏说,他选择某一本书来翻译,纯粹是因为自己喜欢,而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赶紧做完就算了,他还想与读者就这本书作进一步的交流,尤其是那些与书内容有关但又未必出现在书里的有趣周边知识,共同拓宽彼此的知识边界。比如,《海洋帝国》里提到了奥斯曼皇后许蕾姆,那是一位原本是女奴,最后却母仪天下的传奇女性,书里对她一笔带过,于是陆大鹏又专门为她写了一篇文章,配上图片,贴在网络上。
陆大鹏在社交媒体的宣传,不是直接甩上一个书籍购买通道的链接,不是一味地让读者去买书,而是在推销自己感兴趣的知识领域,让读者对书里的世界——奥斯曼帝国、中世纪英格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中东等产生兴趣。陆大鹏说,有网友表示,这种介绍方法很好,他们对他的译作产生了兴趣,甚至觉得可以信赖,读了《1453》,也会再去读《金雀花王朝》。
当然,最根本的还是译作的质量,读者用阅读购买表示认可,出版社则用连续合作进行证明。陆大鹏的译文,平实顺畅,不用半文半白,不用过分俚俗的说法,不用方言。如何评价自己的作品?陆大鹏谦虚表示,自己是努力“囫囵说好中国话”。“烂书我根本不会去碰”
作为翻译者,也作为读者,陆大鹏有自己喜欢的翻译家。他喜欢董乐山,之所以对纳粹德国历史产生兴趣,正是因为读了他的译作《第三帝国的兴亡》《巴黎烧了吗》;还有“翻译至死”的草婴,中学的时候,陆大鹏读过不少他的托尔斯泰中译本,对其非常敬佩。
陆大鹏还喜欢美国人William Weaver和Gregory Rabassa,前者将艾柯和卡尔维诺的大量作品译作英文,其中英译本的《玫瑰之名》是了不起的杰作,后者的英译本《百年孤独》则如行云流水,让陆大鹏如痴如醉地读了许多遍。陆大鹏也非常喜欢村上春树作品的英语译者——美国学者Jay Rubin,他是研究日本文学的专家,其翻译的《奇鸟行状录》《挪威的森林》都让陆大鹏难忘。
“我为什么喜欢这几位翻译家?因为他们圆满地完成了翻译家的使命:为读者打开一扇扇窗,去看外面广阔的世界;并且他们的文字本身是智慧的结晶。”陆大鹏说。
今天的陆大鹏爱文学,爱历史,这与其成长过程中的阅读经历息息相关。陆大鹏说,他生活在一个气氛宽松而且鼓励读书的家庭,父母始终认为阅读文学和历史是非常好的,从来不认为它们与学校的功课是竞争关系。“有的孩子会被家长督促‘学习\’、‘做功课\’,不要看‘闲书\’、‘课外书\’,这种情况在我们家是从来没有过的。”陆大鹏说。
在陆大鹏的学习和生活过程中,阅读从未停止。陆大鹏记得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那个在地下室里的小图书馆,其中有一个房间,堆放的是没有贴标签所以无法通过电子系统检索的外文藏书,不少书架已经蒙了厚厚的灰尘。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常常一个人在里面待几个小时,像搜寻矿脉一样静静地阅读,墙角的抽湿机嗡嗡作响。
除了科班学习英语,为了打开更多的窗,陆大鹏从大学一年级开始还自学德语,没什么捷径,就是一直坚持阅读和听说德语材料。他认为,德语是歌德和贝多芬的语言,也一度是学术的语言,若想更深地钻研西方文化,德语是除了英语之外最重要的一门工具语言。2015年,陆大鹏出版了一本德语译作《纳粹德国的腐败与反腐》。
有人曾问陆大鹏,他的英语和德语,到底哪一门学得更好。陆大鹏回答:“读英文书,我可以在吵闹混乱的环境下读,可以一目十行;而读德文书,我必须在安静的环境里,正襟危坐地读。”
阅读几乎已经成为陆大鹏的一种生活习惯。陆大鹏说,读书实在是一个避风港,能够让人暂时脱离尘世烦扰,做精神的旅行,也是极好的消遣。有人发现,陆大鹏在豆瓣上为一些书打分时都是打高分,陆大鹏说,原因很简单,“烂书我根本不会去碰”。“工作的时候关闭无
线路由器”
在回顾自己的翻译经历时,陆大鹏觉得,翻译最难之处是文化问题。在他看来,中文译者要背负中国文化的框框,有时候这种框框也是一种包袱,具体来说,一些涉及文化的概念、官名、机构等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中文译称。
陆大鹏举了一个最近困扰他的例子,“德语Prinz这个词,在英语里被非常轻松地翻译成prince。然而中文译者就要头疼了。简单地将Prinz翻译成‘王子\’或‘亲王\’,显然不合适,因为简单地讲Prinz是大诸侯(包括国王)的儿子,一个公爵的儿子是Prinz。你会把公爵的儿子称为‘王子\’吗?如果把他称为‘亲王\’,会不会让中国读者误以为儿子的地位比父亲高?遇到这种情况,我会尽力研究前人有无合适的翻译,当然前人的译法有时是有问题的。那么我会根据‘它实际指的是什么\’的原则来自己造一个词。我努力做到前后一致和维持逻辑,但往往并不能如愿。”
有时候,陆大鹏会直接与原作者联系,沟通一个词的概念渊源。在翻译“地中海史诗三部曲”的时候,陆大鹏就曾与作者克劳利笔谈,弄清了一个重复的名字实际上是两个不同的人物。“如果条件允许,我会当面拜访作者,海阔天空地聊一聊。”陆大鹏说。他到伦敦采访过《金雀花王朝》的作者丹·琼斯,也去过《拿破仑大帝》的作者安德鲁·罗伯茨的家中做客。
从2011年至2016年年底,陆大鹏公开出版的译作已经有19部,涵盖历史、文学和科普等多个领域。这些书,几乎都是陆大鹏在本职工作之外利用业余时间完成的。尤其是从2014年至今,陆大鹏每年都有多本译作出版,比如“地中海三部曲”、《阿拉伯的劳伦斯》《金雀花王朝》《奥古斯都》《你就这样失去了她》等。2017年,陆大鹏或将出版萨曼·鲁西迪《摩尔人的最后叹息》、西蒙·西贝格·蒙蒂菲奥里的《罗曼诺夫皇朝》和丹·琼斯的历史著作《空王冠:玫瑰战争与都铎王朝的崛起》,其中《摩尔人的最后叹息》不久便能与读者见面。
如何保持这样的高产状态?“提高效率,工作的时候关闭无线路由器。”陆大鹏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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