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古文(上·韩愈)——读钱穆《中国文学史》之十七
如欲研究唐代的诗、文,可参考《全唐诗》和《全唐文》;如欲研究唐代小说,则要参考《太平广记》。
钱先生认为:中国文学最大的观点是带有政治性而并不独立,是为促进人类文化的工具,用文以载道,政治并属人道中的一部分。凡经学(六经皆史)及史学,均可用于政治,而并非明道、辩道、论道。如屈原、司马相如是纯文学家,但他们所作却是韵文而非散文。所以,在韩愈之前,尚没有散文作家。
话说韩愈之前的有关文章的概念,可以有以下四点:一是以前的文学不独立,是属于政治的,是文以载道的;二是中国的纯文学自屈原开始;三是中国的文学分辞赋与经、史、子两大类;四是建安时期后特重辞赋文学,魏晋南北朝后多用骈文写作。
到韩愈时,大力提倡古文复古运动,并以文为诗,创出一条作诗之新路,又以诗为文,成为韩愈之新文体。首先,韩愈的散文可说是纯文学的;其次,韩愈的散文是摆入了日常生活中。
终退之一生,他提倡恢复古文运动,推崇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以来的儒家思想,自认为孔孟传人,为文应贯穿孔孟之道。韩愈、柳宗元等力主“文以载道”,与当时政坛的改革新风相结合,成为推广儒学复兴思潮牢不可破的屏障。
韩愈发明作“赠序”,如他的《送李愿归盘谷序》。其文曰:
“穷居而野处,升高而望远,坐茂树以终日,濯清泉以自洁。采于山,美可茹,钓于水,鲜可食。起居无时,惟适之安。与其有誉于前,孰若无悔于其后;与其有乐于身,孰若无忧于其信。车服不维,刀锯不加,理乱不知,黜陟不闻。大丈夫不遇于时者之所为也,我则行之。”
“伺候于公卿之门,奔走于形势之途,足将进而趑趄,口将言而嗫嚅,处污秽而不羞,触刑辟而诛戮,侥幸于万一,老死而后止者,其于为人贤不肖何如也?”
昌黎韩愈闻其言而壮之,与之酒而为之歌曰:“盘之中,维子之宫;盘之土,维子之稼;盘之泉,可濯可沿;盘之阻,谁争子所?窈而深,廓其有容;缭而曲,如往而复。嗟盘之乐兮,乐且无央。虎豹远迹兮,蛟龙遁藏;鬼神守护兮,呵禁不祥。饮且食兮寿而康,无不足兮奚所望?膏吾车兮秣吾马,从子于盘兮,终吾生以徜徉。”
钱先生评语云,退之所创的“赠序”散文,显然是以诗为文,其文章可称为散文诗,是纯文学的。文中的情味,非议论,亦非奏议、碑志,是无韵的散文诗,情味自与别不同。如诗般的短句,质朴而富美感,看上去像一首诗,读起来更像一首诗,这是退之独创的诗体散文,是抒情文。还有,韩愈写的《滕王阁记》比王勃写得好。韩愈的哀祭亦用散文写,如《祭十二郎文》便是。韩愈因写了《谏迎佛骨表》而遭宪宗贬为潮州刺史,他写了一首意态苍茫但意志仍坚强不屈的好诗《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诗道:
一封朝奏九重天,
夕贬潮阳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
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
好收吾骨瘴江边。
韩愈除了是数千年来在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第一流大文豪之一,他还有另外两大贡献,提出辟佛及提出尊重师道。他特重师道,并撰写《师说》;凡可传道、授业及解惑的都应被尊为师。因此,韩愈可以说是中国散文作家之始。他们这一代过去后,此等新文体的文学已无后继者,要过两百年左右,等宋代的欧阳修出,才有了“文起八代之衰”的传承者。
正是:
把酒为歌追孔孟,
临风在道济绝学。
荷花十里扬春雨,
半亩方塘鉴月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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