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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里的春天

西安晚报 2017-04-19 00:00 大字

雨后青山(国画)李玉安作

■赵利辉

四月天,气候一天天转暖,麦苗儿青菜花黄。这时节在我小时候,农民又叫青黄不接,意思是去年分的粮食已经吃完,今年的麦子还没有成熟,多数人家里的面缸早就空了。若是一冬无雪,到清明还不下雨,就是可怕的春荒来了。

有一年,家里分的粮食不够吃了,我们姊妹五个像是春天里嗷嗷待哺的雏燕,不停地催促着母亲喂食。母亲急得直抹眼泪,就去舅舅家借面。舅舅二话没说,端给母亲高垒垒一碗面粉,妗子却冷脸问了一句:“我家借给你家一碗面,你啥时候还呀?”母亲一下子僵在那里。这疙瘩在母亲心里结了好些年,许多年后才知道,当时舅舅家的瓦缸里也没几碗面了。

那时候土地还没有承包到户,我们村人多地少,亩产又低,社员辛辛苦苦干一年,到头来队里的粮食还是不够分。全劳力一个工分只有八分钱,一口人全年只有一百八十斤粮食,八两油。生产队养的猪,只在春节时才宰杀分给各家。蔬菜是按节气,定时定量分给社员的。苜蓿种了十几亩,主要是给牲口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牛马照样不能慢待。

为了填饱肚子,人们绞尽脑汁想办法度春荒。

去冬捡回来储藏的萝卜缨子、白菜帮子,都挂在绳上晾干。青黄不接时凉拌了,早晚饭拿来就玉米糁子和糊汤稀饭。熬到春分,田野里的荠荠菜最先破土出芽,为饥肠辘辘的人们带来了希望。大家挎着提篮,带一把小铁铲,满地里寻找。挖来的荠荠菜用开水一煮,蘸上点盐,这才尝了一口鲜。随着天气逐渐变暖,田野里有了些生机,野菜的品种多起来,像荠菜、苣苣芽、择儿根、麦蒿蒿、马齿苋等,都长出了嫩绿的叶子,挖回家来,切碎加入黄豆面,上锅蒸熟后就可以当饭吃了。榆钱儿,香椿芽等,也是度春荒时常吃的果腹菜。

生产队每晚要在饲养室开社员大会,有段时间,总有一只大老鼠从房梁上伸出头来,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下面的人看。队长正念报纸,忽见房梁上的老鼠,他见怪不惊,说道:“人都没啥吃,它还能有啥想头?”会计插嘴道:“这老鼠肥得像只兔子,你说稀罕不?”队长打了一激灵,叫大家积极发言,一起研究起这只耗子的来头。社员大会最后决定,跟踪这只耗子,找到它的老窝。果然,第二天在生产队的麦包下面发现了个洞,社员们移开空荡荡的麦包,一镐挖下去,那洞口居然塌陷成个坑,土里露出许多黄豆,掏出来足足有两麻袋多。坑里窝着几只小耗子吱吱叫着,赤红的身体没长毛。这一发现让社员们兴奋不已,队长给各家分完黄豆,还觉得不过瘾。他出过远门,见过世面。说广东人就爱吃蛇和耗子,比起蛇来,老鼠的儿子是最好吃的。看他说得一本正经,那杀猪的社员就听了进去,两刀剁了小耗子,给那些胆儿大的社员打了牙祭。我第一回看见人吃老鼠,当时把我能恶心死。老鼠肉我不敢吃,但我敢抓蛇。我们这里管蛇叫长虫,长虫是小龙,吃了长虫肉,等于吃龙肉。

人一旦开了窍,办法就比困难多。有一天,我去崖畔的泉边挑水,突然发现了一条正在喝水的蛇。那蛇见人过来,立刻蜿蜒过青草地,钻进了乱石堆里,可它过于粗大,还剩一截尾巴露在外边。我赶紧朝地头喊队长,他跑过来看了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慌不忙地点起一锅旱烟,猛抽了两口,才拽那蛇的尾巴。蛇头一出来,就反咬队长的手,队长对着蛇头喷了一口烟,蛇马上软了下去,原来蛇最怕烟熏了。这蛇足有一米多长,队长把蛇身吊在一个槐树枝上,嘿嘿嘿笑着,一次次用烟锅熏蛇头,玩弄那条蛇。蛇不断晕过去,醒来又试图反咬回身子来。就在队长抽完最后一口烟,来不及装第二锅旱烟时,蛇醒了过来,朝着队长的前胸就是一口,然后哧溜一下,爬到了大槐树的最高处。队长一屁股跌倒在地上,看着缠在槐树梢上的大蛇,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人都以为他中了“七步倒”蛇毒。他号够了,才喃喃地指着槐树对大家说:“我没事的,你们看,你们看,槐树开花了……”

广袤的关中平原上,到处都栽有这种粗大的国槐,槐花拌麸子蒸熟了吃,最耐饥饿。槐树开了花,就意味着这个春荒马上就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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