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悲歌歌一曲 狂飙为谁从天落 ——吴起之死(连载九) 孙献光
救赵 我在州邑对老东家举起了剑
一国之君,泰山之重。反对变法的贵族大臣自以为是无坚不摧的浪涛,抱成团恶狠狠地砸向楚悼王,但却撞个粉碎。
楚悼王用屈宜臼的头颅,祭了变法的大旗,震慑了蠢蠢欲动的贵族。失去特权的贵族们,带着对我和楚悼王的诅咒被迫离开郢都。多数人,不吭不哈离开了,但也有不甘心的,在士兵强行驱赶时,上演一出出生离死别,制造天怒人怨的悲剧现场。
他们再也不敢放胆与楚悼王较劲,但与我的争执却一直不断。朝中对我冷言冷语,街头围我唇枪舌剑。但他们辩不过我,世界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再雄辩的逆大道者在我面前也会苍白无力。
论大道,他们不行。泼脏水还不行吗?中伤我的谣言也是花样百出,有时还甚嚣尘上。有人说我离开魏国就是一出苦肉计。我给楚悼王出主意变法,是要分裂君臣关系,搞败楚国,为魏国立奇功。也有传言说我已经私下接受了秦献公重礼,脚踩三只船。如果被楚悼王识破,不回魏国,就跑到秦国。
有人要我澄清,我笑了。我相信,谣言止于智者。楚悼王不会相信。果然,楚悼王对这些传言问都不问。
楚国的改革就在这纷纷攘攘中被强力推行下去,楚国的国力就在这破立绞杀中渐渐强大。一株外强中干的大树重新生机勃勃!
楚国在变,而中原的形势也在发生突变。
这才过几天,三晋联盟就变成了三国混战。魏武侯的胃口很大,他彻底背离了魏文侯的联合韩赵、亲齐抗秦的战略,逐渐对过去的兄弟变脸,不断蚕食韩赵。韩国实力最弱,不但忍气吞声,还西瓜偎大边,跟着魏武侯吆五喝六。赵国东面的卫国,行将式微,已经成了魏国的附庸,自然跟着大当家的当马弁。赵敬侯却不想当魏武侯的铁粉,与魏国翻了脸。魏文侯在世时越过赵国拿下了中山国,赵国现在当然要鼓励中山国反魏复国。而且,赵在东面边境筑刚平城,并于公元前382年进攻卫国,占领了卫国的东野之地,随即包围了卫国的都城濮阳,攻破了两座城门。卫声公紧急向魏、齐求救。小弟被打,大哥岂能坐视不管。魏武侯和宰相公叔亲自率领魏武卒,在兔台(今河南清丰县西南)打败了赵军,卫国乘势反击,攻占了刚平城,进而攻破了赵国中牟城的外城。公元前381年,也就是我来楚国的第三年,魏武侯挥师北上,大举攻赵,包围了赵国首都邯郸城。走投无路的赵国只好向楚国求救。
救还是不救,朝堂发生了争执。有人认为,三晋闹家窝子,是自我弱化,他们越打,对我们越有利。我们何必蹚这浑水、解救赵国呢?再说,魏、齐现在是强强联手,令尹训练的荆锐军出兵洞庭湖,南平百越,只是打败了兵不成伍、军不成阵、散兵游勇一样的百越弱旅,并不能说明楚军的战斗力就强大。现在救赵,就是飞蛾投火。
一听这丧气话,楚悼王明显不悦。他抬眼看看我,意思要我发表意见。
“臣以为,必须救赵。只要出兵,不管是成是败,其结果是三晋永远分裂,赵国就成了魏、韩背后的猛虎。楚与赵就形成了对魏、韩的南北夹击之势。同时也从西南、西北对齐国形成了钳形对垒之势。如果我们不救赵,赵国或者被魏、齐、韩瓜分,或者投降他们,成为他们的帮凶。这对我们极为不利。救赵,战略形势有利于楚;弃赵,楚国处于战略被动。故臣请大王抓住这一千载难逢的机遇,毫不迟疑,立即救赵!”
楚悼王不再迟疑,“寡人早就想亲自率兵出征,打败魏、齐,以解我大梁、榆关之辱。奈何寡人近日身体微恙,故请令尹率军救赵。你打算怎样解赵国之困?”
“臣的打算是,魏军现在北边围攻赵国,臣想率军疾进,袭击魏国的州邑城(现河南温县),切断魏国首都安邑(山西省夏县)与大梁(河南开封,魏国正在营造的都城)的联系,作出围攻大梁的姿态,必会迫使魏军千里回援。这样,赵国之围就解了。我们可打,也可撤军。大王如果决定打,我们可以利用有利地形打他一个伏击,必能大获全胜。这就是臣的构想。”
“好好,寡人赞同这个方案!至于魏军撤军回援后,打与不打,寡人不会在千里之外发号施令,由令尹依势决定。但寡人有一句话,如果时机有利,就毫不迟疑。”楚悼王兴奋得睁大了双眼,“明日寡人摆酒,率众臣给你送行。”
“谢大王美意,只是兵贵神速。臣想连夜出兵,突袭州邑,围攻大梁西北的关塞梁门,就在那里以逸待劳。”
要出发了。我跪在满面憔悴的楚悼王面前,看着他那烛光下瘦弱的身体,我有种不祥之感。我说:“大王,您要保重啊!楚国的万斤重担都压在您的身上。别看郢都表面平静,水下的暗流十分汹涌啊!”
楚悼王手用力一挥,“令尹不要焦虑,楚国这个天它塌不了。你看,这变法一年多了,楚国不是已经有了新气象了吗?南平百越,占领洞庭;北击陈蔡,收复失地,这已经为楚、为变法、为寡人和你赢得了荣耀。你若再救赵胜魏,打赢这关键的一仗,将使楚国一洗前耻,日月重光啊!令尹但管放心前行,寡人等着你的好消息!”
他的声音如黄钟大吕,铿锵有力;他的目光摄人心魄,穿越夜空!
我挥挥手,登上了战车。
我回过身,看着方城城墙上渐渐弯向天边的灯笼。这些灯火似乎变成了点点星火,在不安的摇曳。
这就是我为之受尽恩庞、位极人臣、君臣情深的楚国吗?
这就是我为之苦心孤诣、受尽责难、百怨难解的楚国吗?
两年多的风风雨雨,恩恩怨怨,两年多的富国强军。楚国已经振敝起衰,雄风渐起,而我的最终结局是什么?
我突觉心中空荡荡的。欲望的尽头,就是一无所有?!
楚国隐没在身后的伏牛山,大军一溜火把,战车快速滚动,士兵脚步沉重!
大军已经兵临黄河。看着滚滚东去的河水,我又想起了在魏国永难忘怀的峥嵘岁月,当年的故人,我的领导,现在都已成了敌人!
我是不是变老了?变得竟然有了小儿女之态,多愁善感。这太可笑了。我狠狠打了几下自己的脸。
“渡河!”我高声叫道。
大军迅速渡河,连夜突袭了州邑,兵锋直指梁门。
州邑就是横亘在安邑与大梁之间的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魏军回援,要走近千里的山路,必成疲惫之师。州邑尽管是平原,但境内的十三条河流重重阻挡着魏军。等他们兵临州邑时,锐气已泄。我准备不待其歇马休兵,立即发动奇袭。
眼前的荆锐军,气势凶猛,信心十足。记得楚悼王与我讨论练兵之法时,我向他报告了我的建军之道。
“臣以为,兵贵精,不在多。军制必须严明。号令之下,三军如一,进如锋矢,战如雷霆,退如疾风,不动如山。闻鼓不进者斩,闻金不退者斩。而且要实行连坐,一人违令,必斩十人。军之赏罚必须分明。奋勇杀敌者重赏,怯懦逃亡者严惩。军将必须廉平。为将者,必须爱兵如子。兵不食,将不得食。兵无宿,将不得寝,兵有伤,将必视,兵有难,将必解。为将者,战时必须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不避锋矢。如此,虽有山崩地裂,无号令,三军虽死不动。”
“那我们就试试吧!寡人望你能练成精兵,再展楚国雄风!”楚悼王听了异常兴奋。
“那变法之事?”我问。
我这一问,他的脸暗淡下来,转而又变得刚毅果决,说:“变法决不可半途而废。欲军强,先国强;欲国强,必变法。你现在全力练兵,我还是那句话,天塌不管。”
我天天与司马屈重泡在练兵场上。
当然要从号令抓起。我要求,一通鼓整理兵器;二通鼓练习列阵;三鼓迅速就餐;四鼓整装待发;五鼓站队成列;最后鼓声齐鸣,在指挥旗下出发。我严令,各部以旗帜为标志,左军青龙,右军白虎,前军朱雀,后军玄武,中军用招摇旗在上面指挥,各部士卒随旗而动,不得混乱。
楚悼王来观兵,不禁感叹,“寡人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练兵。寡人相信,以此之兵,何攻不克!”
不光这样,欲兵有战心,还要有巧妙的激励之法。从南平百越、到北伐陈蔡,楚悼王多次犒赏有功将士。我按三排安排座次。上功坐前排,使用豪华贵重的餐具,赐上等美酒,配牛、羊、猪三牲。次功坐中排,酒菜器皿差等,无功者坐后排,普通食物,日常餐具。同时,把有功者家属请来,论功封赏。对于死于战阵者的家庭,每年派人慰问。
差别的尊重,就有差别的尊严。坐前排的器宇轩昂;坐后面的,耻辱盖顶。前排人的家属,趾高气扬;后排人的亲眷,垂头丧气。
尊严,比生命更重要。打仗了,不用激励,后排的将士都愿用死来洗刷心中之耻,让自己、让家人获得崇高的尊重。
是的,眼前的这支虎贲之师,正在静悄悄地等待远来的魏武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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