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一天归来,满舱小鱼小虾 记者随渔民出海,体验风浪中的艰辛
收网啦,虽沉甸甸的,但里面有啥,在倒在甲板上前还是个未知数。分拣渔获是个挺麻烦的过程,值钱的大虾大鱼很少。下网后,船员还要查看渔网的情况。游客站在岸边,只能看到海的梦幻之美。渔民眼中的海则完全不同。深夜中的海,隐在无边的黑暗中,周边全是未知的世界;白天的海,一面天四面水,脚下的船就是世界的中心,毫无方位可言,而波浪之下又蕴藏着无尽的财富,只要有人愿意付出辛劳,定会得到鱼虾满舱的回报。这就是风浪中的生计,与海搏命,亦靠海为生,把命运的一半掌握在自己手里,另一半寄托给海。
文/本报记者陶相银
片/本报记者王震
出海
渔船打破夜的沉寂
远遥村位于威海市区的北海边。每年8月下旬,远遥村会准时嘈杂起来,操各种方言的人云集这里,运送蔬菜、冰块的车辆来来往往。威海市中心渔港就在远遥村的海边。
9月1日12时,为期三个月的黄渤海伏季休渔期结束,在鞭炮声和机器轰鸣的嘈杂中,大马力渔船迫不及待地出海了,或十天或半月后,它们会满载鱼虾返回。而一些中小型渔船的作业习惯是当天出海当天返港,它们等到2日凌晨才启程。
2日凌晨1时多,中心渔港内,三三两两响起船的发动机声、鞭炮声,码头上有了越来越多的车灯闪过。
2时许,周涛驾驶他的三轮摩托车准时来到中心渔港7号码头。拽动缆绳,把渔船拉靠在码头边上,一跃而下,拍打船舱,舱内亮起灯光,睡眼惺忪的两个伙计打开舱门。没有多少言语,三人默契地各干各的活,鱼筐、网具早已准备好,所要做的不过是检查一下东西是否齐全,紧接着解开缆绳,启动机器,出海。周涛说,“今天要下四次网,去时两网,回时两网。”
39岁的周涛是船东。他是安徽亳州人,农民出身却几乎没有种过地,辍学后就外出打工,“干了二十多年的渔民”。几年前,周涛买了艘二手渔船,干起了船老板,今年,他处理了旧船,花费28万元打造了这艘新船,100马力,16米长,又招募了俩伙计。两个伙计是46岁的王会来和33岁的林平,都有多年的出海打鱼经验。
一出渔港,颠簸感顿时明显。周涛掌舵驾船,王会来返回舱内继续睡觉,林平蹲坐在船后甲板的渔网上抽烟。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黑暗,林平还是能分辨出方位。林平来自聊城,18岁起就干船员,但这次出海之前他已经有五六年没干这行了,“挺遭罪的。”林平这次重操旧业的原因是“为了孩子”,每年9月1日到次年元旦,4个月里林平能挣3万多元。
王会来的床铺在船舱后方,一张木板把空间隔离成床铺和储物间,床铺在上方。机器位于船舱下方,出海的十几个小时里,它会一直轰鸣着。机器舱的门敞着,直对着王会来的床铺,疲倦让睡眠香甜。舵楼不过四五平方米,紧邻机器舱的地方是上下铺,面积跟王会来的床铺一样,因为只有一个一米见方的孔洞,出入更加不便。
捕捞
一网千斤,大鱼没几条
下网时间比预期早,3点半,王会来和林平匆匆从床铺上爬起来,周涛从舵楼里钻出来,三人站在后甲板上,合力把渔网抬起,抛入海中。两条拖拽网的缆绳都300多米长,原本堆积在两侧船舷板上,网一入海,缆绳被快速抽动,短短几分钟后就全部入海。
收网要在两个半小时或三小时后,初次下网后的这段时间里无事可做,王会来和林平选择去睡觉。
王会来来自河北秦皇岛的农村,他干渔民有五六年了,“挣钱就是为了孩子”。王会来有两个女儿,他说,“我没文化,只能干苦力。只要孩子认念书,我就认遭罪。”
6点收网,周涛停下船,三人穿上笨重的水衣水裤水靴,挪动着来到后甲板上。王会来和林平各牵一根缆绳,来到两侧船舷,把绳子缠绕在滚轮上,借助机器的动力快速拖拽缆绳。几分钟后,渔网被拖至船左侧,前甲板的吊机把渔网吊起,三人吃力地把网扶住、拖拉到甲板上方,满网兜的渔获瞬间被倾倒在甲板上。随即,再次下网。这个过程要持续约半小时,干这个活要凭经验、力气,还要手脚麻利。
一网的收获有一千多斤,有鱼、虾、蚆蛸(章鱼,也称八带鱼、八爪鱼)、螃蟹,也有海蜇、废渔网、海草。
分拣鱼是个费时间的活,几乎要干到下一次收网。大鱼、大虾、虾爬子、蚆蛸是值钱货,挑出来要放到不同的水箱里,或用冰盖住存放在不同的泡沫箱内。更多的是小鱼、小虾,被成堆地放在泡沫箱里。不中用的鱼虾、海蜇,再被抛回海中。一只大虾卖15元,一斤活虾爬子也值十几元钱,成箱的小鱼小虾只能用以喂貂,被论吨卖给鱼贩子。
收成
靠运气更要靠自己
20年前,周涛在渔船上做工,“一网下去能捞上来上万斤,都是好鱼、好虾。”近些年来,随着近海渔业资源匮乏,渔民的收成也越来越少。
每年有三个月的伏季休渔期,冬春两季风大浪大且鱼少,船员也不好雇,捕鱼黄金期只能是每年的9月份到次年元旦,但刨除风浪天后,出海的日子多则百天,少则六七十天。周涛估算,出海一天,收成好能挣三四千块钱,不好就只能一两千,“刨除各项成本的话,一年下来,顶多挣十来万。”
每隔一会儿,周涛就要点一根烟提提神。对讲机一直在不停地响,各个船老板相互询问着同行的位置和收获,周涛说,“本地人有钱了,都不愿意再遭这个罪了。”
目前,各处码头上的渔民大多是外地人。不过,大多数大型渔船或大型渔业企业的大老板,依然是威海本地人,他们无需亲自出海。林平说,他这次回到威海,发现干船员的人竟然还是多年前结识的老伙计。王会来说,干船员的没有年轻人,像林平这种30多岁的人都很少,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人,甚至有60岁的人还在干。
既然当天回港,在船上吃饭也就不必复杂,何况在船上只有将就没有讲究。早饭是周涛煮的饺子,午饭则更简单,去扒拉小半筐螃蟹和虾爬子,直接倒进锅里,拧开煤气罐,点火后一会儿即可出锅。
午饭后,第三次收网。渔获仍是一千多斤,但却挑出来一百多只大虾,这令周涛非常高兴。但第四网的收获又令他失望多时,不仅没有几只大虾,连小鱼虾也不多,甚至捞出来一堆废网、酒瓶等垃圾。
周涛说,“收成好不好,得凭运气。”过了一会儿,周涛又说,“只要出海就不会赔钱,只要肯出力,就饿不死人。”
返港前,周涛打电话安排人多拿点筐上船,顺便送点酒肉来犒劳两个伙计,“明天出海得更早一些”。
岸上的楼群越来越清晰,渔船穿过养殖区,不大会儿就进入中心渔港。此时,码头内已经停满了渔船,岸上交易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这时已经是17时。
船靠码头,周涛赶紧去联系鱼贩,林平和王会来则忙着向岸上搬运这一天的收获。卖鱼、收拾、为次日出海做准备,这通忙碌要持续到晚上七八点钟,再有几个小时,他们将在新的一天里重复这一天的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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