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是文学的重武器
《东方华尔街》叶永烈著天地出版社今年的上海书展上,著名作家叶永烈推出酝酿20余年的首部长篇爱情小说《东方华尔街》,本期书坊周刊摘录叶永烈为该书撰写的创作手记,从中可以看出作家对长篇小说创作的理解。
□叶永烈
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鲜明的特色。每一座城市的作家,都会以饱满的热情书写自己所生活的城市,诚如西安作家贾平凹写《废都》,北京作家陈建功写《皇城根》。作为上海作家,作为在上海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作家,我当然写上海。
怎样写上海?我很同意我的同事、女作家竹林的见解:无论媒体、评论家,甚至还包括许多读者,似乎都认为,只有写住在上海市区的市民阶层生活,才算是写上海——看来“写上海”的概念还停留在上世纪30年代的张爱玲时代。也因此,许多“写上海”的作品内容也近乎张爱玲时代的市井生活,比如家长里短、寻欢作乐、偷鸡摸狗、打情骂俏、尔虞我诈等一地鸡毛的市民生活,似乎这才是“正宗”的上海生活。
也许因为我多年来写纪实文学,大都是“大题材”,诸如《历史选择了毛泽东》《邓小平改变中国》《“四人帮”兴亡》,所以我写上海,也从“大题材”的角度去写。在构思的时候,首先是作品的切入点和视角。我曾经看过很多上海题材的长篇小说,虽然都是写上海,但是切入点和视角五花八门。
关于旧上海,一个家喻户晓的称谓就是“冒险家的乐园”——来自1937年出版的著名小说《上海——冒险家的乐园》。我在1993年打算写《东方华尔街》的时候,就选择了现在所用的切入点和视角,即把当年那些冒险家们的后代重返上海作为切入点,以他们的视角来看今日上海,反映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的沧桑、变迁与新貌。这一总体构思是从未有人写过的,使《东方华尔街》具备不同于众的独特性,而且是一部正能量的作品。
我以上海最具标志性的外滩与陆家嘴为背景展开故事。外滩——昔日的东方华尔街；隔着上海的母亲河黄浦江,外滩对岸是浦东陆家嘴——今日的东方华尔街。这就是小说取名《东方华尔街》的缘由。
写《东方华尔街》,准备、酝酿的时间长,一旦动手写,胸有成竹,在2015年春夏之际一口气写下来,谋篇布局在握,脉络清晰,没有推倒重来,也没有改来改去。在写完之后,重读一遍,作些小修小改,便定稿了。
能够如此顺利写出《东方华尔街》,大约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构思成熟,已经到了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地步。正因为这样,一路写下来,很顺畅；二是生活熟悉,人物熟悉,书中所写的上海,是我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城市,涉及的海外生活,我也差不多都是亲历。
写纪实文学作品时,我的电脑两侧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参考书。因为真实是纪实文学的生命线,尤其我写的是当代重大政治题材,字字句句讲究来历,每一处重要的引文都必须注明“作者、书名、第几页,什么出版社哪年出版”。可是写《东方华尔街》的时候,我的案头什么都没有,连草稿纸也没有,干干净净,全凭脑海中的构思,倾泻到电脑之中。
《东方华尔街》用纵横两条线交错,纵线是从20世纪初大批冒险家涌入上海到改革开放的今日的上海,横线是从富有上海地方特色的方方面面到上海与世界各国的广泛交流。
有人说,作家是一个讲故事的人。我以为作家不仅是讲故事的人,更重要的是编故事的人。长篇小说的作者,就是一个善于编故事、善于讲故事的人。作者要善于娓娓动听地向读者讲述情节曲折的故事,从开端、发展、高潮直至结局,不仅要有头有尾,而且要富有悬念,跌宕起伏,使读者一卷在手、欲罢不能。我曾经写过200多万字的科幻小说。我的科幻小说注重情节,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情节小说。在我看来,创作长篇小说如同妇女打毛线衣,她们心中有毛线衣腹稿,起好头之后,一针一针照腹稿编下去,编出毛线衣漂亮的花纹、式样,直至最后收针,织出的毛线衣如同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塑造个性鲜明的人物,是长篇小说创作重要的一环。我在写《东方华尔街》时注重人物性格的刻画,力求写一个“活”一个,各自具备鲜明的个性。这部长篇小说以来自美国的三位“冒后代”(即当年“冒险家”们的后代)跟三位上海姑娘的爱情为主线,这三对异国情侣是主要人物。三对异国情侣的爱情历程也不尽相同。乔虹对于劳伦斯是少有的“女追男”,而詹姆斯对朱莉娅从无心邂逅到强烈追求,小怀特与刘婧则互相钦慕却又暗藏在心直至结束爱情长跑结为伉俪。就连求爱的方式,虽然都是“单腿跪”,也各不相同。
写小说最为痛快的是可以有大段心理描写,这是报告文学、纪实文学绝对不允许的。通过心理描写展现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乃小说一大长处。我喜欢在叙述故事之中,穿插心理描写,通过思忖、欲望、心计、盘算,以求更好地刻画人物。
长篇小说是文学的重武器,那宽大的容量可以充分抒写生活画卷。诸多作家以不同的角度,展现上海这座中西文化汇聚之城的历史风貌,是我学习的“范儿”:包玉珂的《上海——冒险家的乐园》,茅盾的《子夜》,柯灵写的《夜上海》,周而复写的《上海的早晨》,还有张爱玲的小说。王安忆、程乃珊两位女作家是我在上海作家协会的同事,她们致力于上海小说的创作,也很有成就。
(注:文字有删减,标题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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