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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钥匙的小男孩 □秦湄毳

德阳日报 2011-05-27 04:39 大字

和我一样站在小学校门口等着接孩子的同事,眼尖的对我说,“你家的孩子出来啦!”

我忙迎上去,“怎么还带一把钥匙?”同事拨拉着儿子脖颈间的钥匙。

“嗨,”我笑笑,摇头。

午饭后,儿子就吵着要上学去。正好出公差路过河南,回家来的弟弟奇怪,“小易,你这么早都要去学校做什么?”

儿子答,“我拿着班里的钥匙,要早去开门。”弟弟看看小外甥没言语。

第二天,早晨刚起,儿子就在拉着脸,怪我叫他起来晚了。早饭后也才七点十分,他快要哭了,“晚了,晚了!”他跌着脚,叫不停。

我慌里慌张地,“你自己的事,自己操心,我只管送你。到点你不叫我,我哪知道。”

看我们母子逗嘴,弟弟和妈妈也在附和我,“小易,你不要再拿钥匙了,有什么用呢?”“你是给你妈妈拿一把钥匙,还嫌你妈不够累吗?”孩子的姥姥在埋怨孩子。

中午又放学回来,弟弟就在给儿子做工作,“小易,你想想,你拿着钥匙,早去十分钟,别的小朋友们可以在这十分钟读书学习,别的小朋友们的妈妈可以在这十分钟好好吃饭,你却不能,你损失了十分钟的读书时间,你的妈妈损失了十分钟的吃饭时间,一天一天,天天如此,别的小朋友们学习会越来越好,别的小朋友们的妈妈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好,而你呢,少学的知识会越来越多,你的妈妈不能好好吃饭,她的身体会越来越不好--结果是,你的学习不好了,你的妈妈身体也会不好了,谁去接你呢?学习不好的孩子,拿把钥匙更是没有什么用了。”

儿子听着,不说话,最后,很恼怒地说,“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就拿一学期,行了吧!”

我在网上查一个资料,儿子又在狠狠地催促,“晚了呀,晚了呀,快点吧,快点吧,妈!妈!”他气急败坏地先出门去,又嫌我磨蹭,返回来,“你这样的妈妈,不爱我!”

快快地送了儿子,带着我的笔记本电脑,来到近日常常去写作的德克士,却按不动键盘。

生活匆忙得头晕目眩的我,总是想儿子出门前喊的那句话,“你不爱我”,“你不支持我”--也许,小小的孩子说得有道理。

我看到德克士里打工的小伙子,他服务的这层在最高处,一上午都没有几个人,只有我一个“坚守者”,他却一刻不闲地擦桌擦椅,没有人来,鲜有人坐,他还是一遍遍擦拭,在一个风沙弥漫的早晨,我还看到过他的妈妈--显然是他的妈妈,追在后面给他送早餐,“别把胃饿坏了,喝了这奶,这是妈妈跑到城北村上打的,没有腐蚀剂……”“妈,是防腐剂,不知道,别乱说。”我听见那儿子小声说那头发花白的妇人。

小伙子吃了一块饼,喝了奶,那妈妈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我心上叹息,那母亲的痴诚,那小伙子工作的无聊--

这一天,我听到小伙子跟同伴聊天,“我哪会迟到,我这工作,我妈比我操心,订了闹钟,还不停地催……哪会迟到!好像我的事就是天大的事……”小伙子给伙伴说着,认真地擦桌椅,一下,一下……桌椅板凳很明亮,我的心也渐渐明亮--

明净的桌椅板凳上,我看到自己心上的尘……

回到家里,我给弟弟和妈妈说,算了,小易愿意拿钥匙就支持他吧!

弟弟和妈妈很奇怪,望着我。“这种事情遗传--”我笑着讲,“我小时候,不也是喜欢拿着班里的钥匙吗,妈妈总是做完早饭,把豆浆给我在风里吹着,为了凉得快点,为了我能最早到学校,去开门!”

弟弟也笑了,“也是呢,不能用大人的眼光来看孩子的喜好,我小时候也是哈--我喜欢吹哨子,总是费了老劲,天天课间操吹哨子领操……也怪傻的哈!”

晚饭后,弟弟看着儿子认真地说,“小易,你管好班里的钥匙,也管好自己的学习,你就是一个优秀的人。”

儿子乐呵地蹦,“你们让我拿钥匙,不反对啦?”

我,弟弟,妈妈,先生,站成一排,对着儿子,“我们一起支持你,管好钥匙!”

多年以后,六岁的儿子今天要执拗着管理好的这一把钥匙,会变做什么呢?它会不变通地留在他的血液和脉络里吗?

拿钥匙,擦桌椅,好像没能创造出超乎想像力的价值,但就个体来讲,它已是孩子最大的创造,不妨支持他。支持他,成全他,拥抱他,他的世界便自信,他的自信便饱满。我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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