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萃：多样化VS专业化，哪些城市更适合创业？
7月30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提升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示范基地带动作用 进一步促改革稳就业强动能的实施意见》，要求“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聚焦系统集成协同高效的改革创新……努力把双创示范基地打造成为创业就业的重要载体、融通创新的引领标杆、精益创业的集聚平台、全球化创业的重点节点。”
什么样的城市适合创业？
笔者前期关于我国创新创业的系列研究显示，不同类型的集聚经济通过不同的机制对创业产生影响，作为转型经济的中国，培育多样化集聚经济而不是专业化集聚经济，更能对我国创业企业产生可持续的影响。
专业化集聚经济VS多样化集聚经济
城市是一个企业、劳动力、制度、基础设施和其他关键要素高度集中的地方。这些要素在地理空间上的相互接近会产生城市经济学中所说的集聚经济，国内外学者总结了两种可以促进创新创业的集聚经济，一是以马歇尔为代表的专业化外部性，认为同一行业厂商的集聚能够带来专业化劳动力市场共享、专业化中间投入品市场和知识溢出的外部性；二是经济学家雅格布斯（Jacobs）提出的多样化外部性，认为不同行业厂商的集聚有助于企业获得不同专业背景的劳动力、享用低廉的公用基础设施、以及跨行业的知识溢出。
专业化集聚经济最成功的莫过于硅谷。在我国也有许多专业生产一些特定产品的地方，轻纺城绍兴、皮革城海宁、低压电器之都乐清、小五金之都永康等。在这些专业化集聚区内，专业化分工程度很高，网络化的生产体系能够降低企业间交易成本和新企业资本进入壁垒，分摊新企业生产的成本与风险，缓解产业区内中小企业的融资约束，实现规模经济，有助于新企业的进入。同时，这种围绕一种最终产品而建立起的专业化分工生产网络，也推动了大企业的纵向分离，将其产品生产过程中的某个工序或环节拆分外包，进而催生周边大量新企业的出现。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不同于发达国家，作为转型经济，在我国的专业化集聚地市里，存在着过度依赖专业市场的风险。一旦出现市场萎缩，就会导致企业倒闭，专业化集聚就开始萎缩衰退。这方面代表性的案例，莫过于近年陷入发展困局的浙江“块状经济”。
而且，我国专业化产业集聚区大多建立在血缘、亲缘、地缘、业缘等社会关系基础上，相对较为封闭，不利于外部新生力量的加盟，制约外部新知识新技术溢出效应的发挥和创新能力提升，从而限制了专业化外部性对创业影响的可持续性发挥，使得城市多样化集聚经济而非专业化集聚经济对我国创业产生长期可持续的影响。
为了对上述理论推论进行检验，我们将中国家庭收入调查（China Household Income Project , CHIP）个体微观数据与城市数据相匹配，对中国城市集聚经济的创业效应展开了实证研究，发现城市多样化外部性与个人创业决策之间存在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个人创业概率随着城市多样化水平的上升而提高。相比之下，专业化外部性对个人创业选择的影响并不显著。基于创业企业发展和创业动机的对比研究揭示，初创企业和生存型小规模创业企业不仅受益于城市多样化外部性也受益于城市专业化外部性，但多样化外部性对创业企业发展和机会型创业的影响更为持久与显著。
多样化集聚经济的三个影响机制
城市的多样化外部性通过三个机制发挥作用：行业间劳动力共享、上下游关联和行业间技术溢出。笔者将全国人口普查微观数据与全国42个部门投入产出表数据相匹配，检验了这三个影响机制在中国发生作用的情况。
研究发现，上下游行业关联是城市多样化外部性促进我国创业的重要渠道。上下游行业在一个城市的集聚一方面有助于通过对本行业现有产品需求的增加或者对产品和技术提出新的要求，激发本行业的创新与发展，增加创业的机会，满足市场新需要；另一方面也为初创企业提供了一个潜在的多样化投入品市场，从而降低创业的进入门槛和成本，提高生产效率。然而，我国的上下游产业链配套设施不够完善，存在着许多短板，尤其对关键零部件、重要原材料等方面的上游产业链控制力和影响力不够，进而加大了我国创新型企业技术断供风险，限制其创新发展的空间和创业机会的增加。
第二，由于我国劳动力市场上存在着户籍制度和行业进入壁垒, 使得劳动力要素在行业间流动并不自由，各行业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劳动力错配问题，从而限制了行业间劳动力共享机制作用的发挥。
与此同时，全球创业观察（GEM）中国报告指出，作为发展中国家，中国现有的创业并非高技术含量的创新型创业，技术含量相对较低，有待提高。相比美国、英国、德国等发达国家，中国创业中“产品采用新技术”和开发“新市场”的指数远低于这些发达国家。因此，知识溢出机制也尚未对我国创业产生显著的促进作用。
如何促进多样化集聚经济
首先，打通行业间劳动力共享机制，具体包括：深化户籍制度改革，打破行业进入壁垒，畅通劳动力和人才社会性流动渠道，使劳动力要素在地区间行业间自主合理有序的流动。同时，构建公平开放包容的就业环境，促使具有不同背景的劳动力形成互动合作的有机整体，为创新创业企业提供所需的劳动力，提高企业与专业技能劳动力之间的匹配数量与质量。
其次，打造门类齐全、独立完整的产业体系优势，推动国民经济各产业部门建立高度发展的强大产业间上下游关联，形成全局性产业链。提升产业链供应链应对外部冲击和突发事件的抗风险能力与韧性，为我国创新创业发展提供坚实支撑和保障。
第三，加强多方创新合作平台建设，疏通科技成果转化渠道，加快推动技术数据等创新资源开放共享，形成知识池，以实现技术知识要素资源的有效溢出与高效配置，促进创新创业效率的提升。
附：根据最新城市统计年鉴（2019年出版）计算的2018年294个城市的多样化指标
（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责编邮箱：yanguihua@jiemi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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