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电影“转网”引发影院“对抗”，虚拟电影节效果喜忧参半 电影放映“迎新”之争
《少年的你》剧照□ 本报记者 戴玉亮
5月6日，香港电影金像奖揭晓。《少年的你》拿下最佳电影、最佳导演等8项大奖。值得注意的是，这是一次线上颁奖，史无前例。5月1日至5日，北京国际电影节联合爱奇艺，举办春季线上影展。这次影展，虽然效果喜忧参半，但作为全球新冠疫情大背景下的一次“试水”，注定会载入史册。4月10日，环球影业出品的《魔发精灵2》在北美地区线上放映，3周取得1亿美元收入。这是北美地区目前为止唯一一部打破窗口期，直接线上放映的院线大片。
从线下到线上，是特殊时期的无奈之举，还是一个电影放映新时代的开始？
全球影院恢复正常运营尚需时日
5月8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印发《关于做好新冠肺炎疫情常态化防控工作的指导意见》指出，按照相关技术指南，在落实防控措施前提下，采取预约、限流等方式，开放影剧院、游艺厅等密闭式娱乐休闲场所。也就是说，电影院可以开门了，前提是搞好防控，同时要预约和限流。
全国影院停业至今，已经过去百日有余。截至5月2日，今年内地电影票房仅报22.4亿元，比去年同期的244.4亿元暴跌220多亿元，跌幅超过90%。2020年，暂时只有《变身特工》一部影片票房破亿，而去年此时已有多达6部电影突破10亿元。4月29日，国家电影局局长王晓晖表示，整个电影市场直接经济损失巨大，目前估算全年票房损失将超过300亿元。
作为全球第一大电影市场的北美，同样损失巨大。3月20日起，美国境内5500家影院关闭，大约15万员工被辞退或者无薪休假。美国最大的连锁院线AMC最近宣布：计划发行5亿美元债券，以避免破产。近日，美国得克萨斯州宣布电影院、餐厅可在5月1日开始复工，但不能高于25%的上座率。但AMC表示，除非有新的大片上映，他们不会急于重新开门。
韩国方面，4月25日共有4.8万名观众走入电影院。这比一周前18日的4.5万人有所增加。但基于保持社交距离等因素，各影院减少放映场次，也采取了隔座售票等防疫措施。
尽管中国内地开始允许影院开放，但要想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恐怕还需要较长的一段时间。这里面主要有两个问题，一是要解决大家的恐惧心理，吸引观众到影院看片，也就是聚人气。另一个问题是片源，也就是要有电影可放。
从目前公开的信息看，之前撤档的大片均未公布新的档期。只有克里斯托弗·诺兰导演的《信条》，原定7月17日在北美地区上映，一直没有改档。诺兰表示，该片将尽快完成后期制作。但也有外媒报道，出品方华纳兄弟将在一周内确定是否让《信条》如期公映，或是推迟到2021年。
眼下，美国的疫情并没有明显好转。业内预测，北美影院全面复工最早也得6月。如果疫情不结束，即使复工也不会为新片带来好票房。特别是美国两个最大的电影市场、贡献全美近20%票房的纽约和洛杉矶，仍是疫情重灾区。
业内人士称：“只有小学生全面上学成为可能，而且一段时间内学校里没有出现确诊患者，社会不安感才能全面消除。只有那样，观众才会像以前一样来到电影院。”社会调查显示，即使疫情完全受控，主流观影群在短时间内的院线观影意愿也不会太强烈，因而电影院想要恢复到疫情之前的常态，恐怕需要比预期更长的缓冲期。
院线片“转网”动了谁的奶酪
电影是不是刚需？对观众来说，答案很简单，是或不是。而对电影从业者来说，不但是刚需，而且是饭碗。
院线停摆，重创全球影业。一些电影制作公司开始尝试将院线片放到线上。中国内地原定春节档的《囧妈》，被今日头条的母公司字节跳动以超过6亿元的价格买断，在网上免费播放。制片方收回了成本，字节跳动收获了流量，但却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院线的利益。接受记者采访的几位院线经理对此表示了愤慨，认为制片方破坏了行规，有悖契约精神。
《囧妈》《大赢家》《肥龙过江》等改为线上放映的“转网”行为，引发了国内院线与影视公司之间的信任危机。在北美，这个问题同样绕不过去。
今年3月，环球影业宣布：《魔发精灵2》将按原档期（4月10日）在北美上映，并在同天上线视频点播。因为4月10日北美绝大多数影院关门，所以该片实际上没在院线上映。近日环球影业称，《魔发精灵2》线上点播三周后，销售额达近1亿美元，该片已经盈利。环球CEO杰夫·谢尔表示：疫情过后，将考虑在院线和线上同步发行影片。
与此同时，迪士尼公司也表示，《阿特米斯的奇幻历险》等多部影片将会跳过院线直接登录流媒体Disney+。据了解，Disney+的付费会员数已突破5000万，迪士尼公司旗下另一流媒体Hulu则突破3070万。
环球影业和迪士尼公司的言论，激怒了AMC院线CEO亚当·阿隆。他表示：“AMC将不在美国、欧洲和中东所有的旗下影院放映任何环球影业的电影，即刻生效。”美国第二大院线Regal也表示：“我们不会再放映不遵守窗口期的电影。”
AMC呼吁发行方与放映方进行真诚沟通，愿意与环球影业讨论不同的窗口期策略和经济模式。环球影业回应，未来会继续在影院直接上映新片，并在合理的时间把电影上线视频点播。至于《魔发精灵2》的直接上线策略，环球影业解释称，是为了在影院关门、户外娱乐无法继续的情况下给隔离在家的观众提供娱乐。美国影院业主协会主席约翰·菲西安表示，他倡导制片方将电影延期上映，而不是直接放到流媒体平台付费点播。
中国电影评论学会副会长赵军认为：线上与线下并非敌对关系，未来院线影城的发展方向应该是和互联网继续共生式成长。疫情无情地暴露了电影产业的软肋，但不破不立，电影业将更快更彻底地融入互联网业。赵军建议，对于院线影城而言，利用好自己的线下平台，引入互联网团队垂直设计自主知识产权软件，放大自身的流量价值，就是当下的创新方向。
影院停摆，但娱乐需求不会减少，这使得部分流媒体平台盈利大增。Netflix2020年第一季度财报显示，新增付费订阅用户1577万，同比增长64%，全球用户总量接近1.83亿。其中，营业收入57.68亿美元，净收入7.09亿美元，同比增长106.1%。目前，该公司市值达到1900多亿美元，超越传统影视巨头迪士尼。
业内人士表示，影视公司将院线电影改为线上付费播放，虽显“不义”，却也成为自己止损的重要手段。只是，这对全球影院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转网”行为，动了电影院和一些专业宣发公司的奶酪。
线上电影节出世众说纷纭
第3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云”颁奖。颁奖典礼仅有25分55秒，颁奖过程仅有12分钟。著名导演尔冬升一个人坐在影院中，陪伴他的只有17个装有获奖名单的信封。据了解，颁奖礼结束后，奖杯会通过快递的方式送达获奖者。
刚刚过去的五一假期，北京国际电影节春季线上影展在5天的时间里，通过爱奇艺放映了32部电影。为了更像一个电影节，影展还特别邀请了陈凯歌、佟大为和谭卓作为策展人。
记者注意到，展映影片中，除了《婚姻故事》《春潮》等5部影片属于线上首播外，其他影片都是一些旧电影，甚至还有《日照重庆》《浮城谜事》等年代较久的文艺片。为了营造实体影城观影氛围，本次影展还采取了限量抢票的方式，这引发了许多影迷的不满。与此同时，因为担心资源流出，所有影片只能使用手机App观看，而且不允许投屏。网友胡倩表示：“我可以理解线上影展的意义，但不能理解只能用手机观影。”也有业内人士认为，三位特邀策展人的加入没能够与线上影展形成良好的互动。
尽管有各种不足，对于电影节和流媒体合作这样的尝试，未来一定有其长远发展的可能性。突破时空、接纳更多的观众、加快电影版权流转，这是线上相较于线下的优势，应该是线上电影节扬长避短的方向。在此基础上，观影参与感、仪式感的打造，应该成为线上电影节聚焦的核心。
在国外，3月6日开幕的迈阿密电影节，受疫情影响取消了最后4天的放映。为了保证所有奖项仍然能够顺利颁出，组委会向评审团成员开放了在线观看余下场次的通道。随后的花园州电影节，则直接开启线上模式，把全部240部入围影片上传至网络。
欧洲三大电影节之一的戛纳电影节自1939年诞生以来，也曾因战争等原因延期或停办，但在1968年后还未曾有过中断。
对于线上电影节，戛纳电影节掌门人福茂明确表达了“不理解”。对他来说，戛纳电影节这个一年一度的电影人聚会，意味着目光、喧闹、欢呼和市场。福茂认为，电影节是一个地缘性组织，离不开特定的空间环境，而互联网按照新媒体的逻辑，恰恰建立在去中心化的结构上。以互联网为媒介架构起来的电影节，虽然能够触及更多的观众，却也可能造成焦点的模糊和注意力的稀释。
福茂同时表示，电影节绝不仅仅是放电影那么简单，它还包括许多其它的东西，如红毯、酒会、讲座、论坛、大师班、商业洽谈、新闻发布会和奢华的开闭幕演出等等。
“流媒体是否会取代电影院”的问题还未得到解答，“线上影展是否会取代实体电影节”已经成为新的争论焦点。国际知名电影节的经营者们，有的立场鲜明地反对举办虚拟影展，也有人在努力摸索线上模式的可行性。
线下改线上，这或许是一时的无奈之举，但无疑会改变业态。或许，院线电影和电影节线下线上并行的1.0时代，已在不经意间悄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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