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湖里升级“老特区”：全力打造文创产业新高地
“只有把2.5平方公里的“老特区”进行总体规划，打造成文创长廊，才能真正实现产业集聚。”厦门联发天地园区开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李明近日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称。他所在的公司隶属于厦门知名国企——联发集团，专注于对老旧厂房进行重新设计和运营。
所谓的“老特区”专指厦门经济特区湖里加工区所在地，俗称“湖里老工业区”。1981年10月15日，厦门以此作为起点，开启了特区建设。
如今，湖里老工业区已汇集了多个主题的文创园区，它们共同形成了“特区1980湖里创意产业园”的产业集群。
经济效益也正在显现。根据2017年统计，湖里已经改造完成的五大文化创意园区引进文创企业近320家，实现营收26.9亿元。根据湖里区政府的规划，未来这里有望成为产值超百亿的文创产业新高地。
如何将工业区用艺术再造与产业重构的方式进行转型升级，这成为很多城市的难题，为此厦门湖里提供了一个成功样本。
海峡建筑设计文创园成立于2012年,前身是厦华电子的工厂。
“老特区”往事
“以前这里是一大片工厂，只要一下班，到处都是产业工人。”厦门方式设计公司创始人兼创意总监方国溪近日对澎湃新闻称。
他的办公室设在海峡建筑设计文创园，茶叶、咖啡和烘焙香味交织在一起，顷刻让房间多了自由散漫的气质。
这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办公室，而是混杂着咖啡馆、书店、艺术展览和办公室于一体的创意空间。在这里，拥有当地最富有朝气和创造力的年轻设计师，大家要么围坐一起讨论创意，或者呆坐在办公桌前绘制客户催促的方案。
“任何设计师都需要一个自由和创意的空间，只有自由才有创造力。”方国溪说。
“湖里老工业区承载着厦门特区的记忆。”方国溪说，20年前，他在湖里找到了一份设计师的工作，因此也是厦门“老特区”变迁的见证者。
湖里是厦门经济特区的发源地，改革开放就从那些老厂房中萌芽起步。
40年前，湖里区尚未正式设立，它只是厦门郊区一个最常见的小渔村，村民们过着亦耕亦渔的田园生活。1980年10月，国务院批准在湖里2.5平方公里范围设立厦门经济特区，由此吹响了厦门建设的号角。
百废待举，湖里老工业区内一片荒凉，水、电、通讯等基础设施均刚刚起步，连超市都找不到，更无法想象今天它会成为一个现代化的中心城区。
1981年10月15日，厦门经济特区在湖里正式破土开荒，曾经绿油油的田野成为建筑工地。伴随湖里老工业区“五通一平”全线开工，一批批通用厂房在如今湖里大道两侧拔地而起。
天南海北的异乡人涌向这里成为建设者，港口，码头、大桥先后开建，乃至创造了“湖里速度”。
湖里大道更是厦门经济特区成立后的第一条大道。它的质量经得起时间考验，完全按照建码头的水泥标准来铺设，牢固而持久，至今仍发挥着重要作用。
1982年，第一家外商独资企业印华地砖厂就落户湖里老工业区，更多的港资、侨资、外资企业落户加工区，到此落地生息，成为厦门经济特区的先行者与获益者。
在当地政府和外资的共同催力之下，湖里很快走出一批享誉全国的明星企业，创造了许多“第一”。
1985年12月，厦门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厦华电子有限公司成立，它很快成为福建最大的电子企业，其产品行销网络遍及世界五大洲100多个国家和地区。
1986年9月4日，华美卷烟有限公司在湖里老工业区宣布成立，它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家中外合资卷烟企业。这也引发争议，有人认为它为改革开放开了一条路；也有人将外资视为“洪水猛兽”，认为合资办厂说成又一次的“鸦片战争”。如此争议为“华美”合资增添了变数，最终中央领导到厦门视察时，对该项目予以充分肯定，这才为今后合资奠定基调。
在相当长时间，华美卷烟厂都是厦门最亮眼的标签，这里生产出来的金桥牌、骆驼牌香烟广为人知。
“华美”只是湖里老工业区企业成长故事之一。作为厦门经济特区的改革实验场，湖里大道两旁涌现出了金龙、厦华、厦顺、金鹭、华美等知名企业，它们填补了特区建设初期工业发展的空白，还形成了湖里以电子、机械为主导的产业集群。
时间不断推移，湖里工业区建设脚步也从未停歇，但传统制造业已触天花板。
“厦门就像一个盆景。经常有企业来投资张口就要50到 100亩地，我开玩笑说，干脆把政府腾给你算了。”湖里区发改局副局长曾以勤近日对澎湃新闻称。
他的玩笑也道出了厦门岛内中心城区的尴尬——“腹地太小了。”
2006年，为应对传统制造业对城市发展造成的负面困扰，湖里区委、区政府推出名为“腾巢换凤”政策，即将传统制造业外迁，为高新产业入驻腾出空间。
“首先是环境污染给市民生活带来影响，环境不答应了；其次传统制造业占地大、高能耗，问题是厦门岛内物理空间只有那么多，环境容量也不足。站在市场角度，企业也只能外迁才能发展。”曾以勤说。
2004年8月30日，日本烟草提前将其所持股份转让给了厦门卷烟厂，标志着18岁的“华美”完成了历史使命。
2006年前后，曾经驻扎在湖里工业区的大量工厂纷纷外迁。曾经热火朝天的工厂瞬间沉寂，许多老旧厂房大量闲置，风吹日晒，锈迹斑斑。
从“产业工人”到“设计白领”
身为设计师，方国溪一直对活化城市公共空间充满兴趣。
2012年，受海峡建筑设计文创园管理方委托，方国溪以园区设计师身份带领方式设计团队的身份进驻厦华电子的老厂房，着手参与园区的改造提升。经过他和团队的努力，海峡建筑设计文创园的全部设计顺利完成，简约大方的设计风格深受欢迎。而他所创办的方式设计也是园区第一批入驻单位。
位于海峡建筑设计文创园内的生活美学馆，吸引了很多年轻人前往消费。
这成为他和团队一个成功案例。经过设计与再造，他将昔日的厂房变身成为知名艺术空间和生活美学馆。
如何充分利用好老旧厂房留下的物理空间，让它们催化出更大的价值呢？
经历第一波传统制造业浪潮后，几乎所有地方政府都倾向于引入“高精尖”产业——它会成为拉动城市经济转型升级的重要引擎。
文化创意产业是经济的重要发动机，无论在发达国家还是新兴市场经济体都已成为国家和地区经济的战略性资产。
经过反复研究和论证，当地政府拍板决定将旧厂房发展文化创意产业园。
“目前，厦门市政府不同意在这里搞房地产开发，所以用文创园的模式来运行最适合。”李明说。
如何发展文化创产业呢？北京是先行者。在政府、资本和设计师的共同孕育下，曾经老旧厂房变身为文化馆、图书馆、博物馆、美术馆、实体书店、艺术影院和文化创意产业园，吸引外来游客和城市中产阶层的文化消费场所，由此成为中国各个城市升级转型的样本。
华美卷烟厂曾一度淡出人们的视线。2013年，由厦门联发集团先期投入人民币1.2亿元改造成为华美空间，吸引了大批年轻人的到访，它带给这座城市的记忆才再度被唤醒。
曾经由机器、水泥和管道构成的工业距离感，被设计师用LOFT式建筑的风格彻底改造后，如今成为厦门的时尚活动中心，乃至中国南方最大规模的时尚秀场。
“文化创意也比较符合厦门的城市调性。”李明说。
任何成功的文创园，不仅要有“调性”，更要拥有超强的活力和创新力。
如今华美空间的产业形态已覆盖吃、穿、游、购、娱、艺术展览等多个门类的文化消费，形成一套综合产业体系，它的成功对湖里创意产业园区具有积极带动效应。
这正是湖里当地政府想要实现的社会效应。早在2014年11月17日，湖里区政府出台了《关于支持湖里老工业厂房文创园区建设发展的实施办法》，对老工业区的创意产业予以扶持。
2016年10月，湖里区委、区政府再度提出建设“特区1980湖里创意产业园”的发展战略，园区东至华光路，西至疏港路，南至宜宾路，北至悦华路，规划面积1.35平方公里，以此实现老工业区转型升级的使命。
这是一个庞大体量的文化创意园区，在园区内共有厂房128栋、总建筑面积130万平方米，现已完成厂房改造20多万平方米，形成了华美空间、文创口岸、海峡建筑设计园、海西工业设计中心、两岸客家文创基地等五个相对成熟的主题园区。
从“特区1980湖里创意产业园”启动建设至今，上述主题园区招商完成七成，已入驻了326家企业，正式开园的园区企业入驻率超过90％。
湖里正在力推联发东南天地影视文化产业园主题园区，用于服务厦门的影视产业。
现在，湖里正在力推第六个主题园区——联发东南天地影视文化产业园。
“把主题定位为影视产业完全契合厦门文化产业的未来方向。”李明说。
近年来，厦门正在力推“双千亿”产业计划，文化创意产业被列入重点打造的12条千亿产业集群之一。
2018年4月，厦门市人民政府印发《厦门市人民政府关于印发进一步促进文化产业发展补充规定》的通知，总共推出18条扶持文化产业发展的政策。
澎湃新闻记者发现，在这18条扶持政策中，有11条都与影视产业有关，这说明厦门布局影视产业的用意和决心。
作为力推文化创意产业的湖里区来说，它必须用更强力度来抓住这一轮产业机会。
2018年11月30日，湖里区政府在发布《关于推进“特区?1980”湖里创意产业园发展的扶持办法》之际，同时发布《关于落实厦门市人民政府﹤进一步促进文化产业发展补充规定＞ 支持影视产业发展的实施意见》，给出更加具体而大胆的扶持政策，但任何符合要求入驻园区的影视企业，湖里区政府将从创建、租金、发展、创新、活动和重点项目引进等八大方面，给予一定的补助。
“如此布局是希望在2022年左右，把文化创意做成一个百亿产值、十亿税收的文化高地。”曾以勤对澎湃新闻称。
他认为，力推文化创意产业只是湖里区产业升级中的组成部分，因为符合湖里建设新目标——“全面建设高素质高颜值的现代化中心城区”。
湖里“灿坤文化创意园”，着力打造“世界上第一大的油画园”。
2018年12月28日，厦门湖里区举行第八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湖里交出了一份成绩单：2018年1月至11月，湖里实现地区生产总值946.8亿元、增长8%；财政总收入186.6亿元、增长6.1%，区级财政收入44.2亿元、增长11%；批发零售贸易业销售额增长4.7%；固定资产投资增长19.6%；预计全年地区生产总值将首次突破千亿元，财政总收入将首次突破两百亿元。
“我想能取得如此成绩主要来自新一届区委很明确提出“2+4+N”的总体战略，我们主要突出四大主导产业：高端制造、商贸物流、新兴金融和创业创新，所有工作都以此作为发力点。”曾以勤说。
他所谓的“2+4+N”战略中的“2”是指位于湖里区管辖内的自贸试验区和火炬高新区两个国家级重大片区；“4”是指优先发展高端制造、商贸物流、新兴金融、创意创新四大产业；“N”是指实施若干重大项目。
根据湖里区政府公布的数据显示，2018年1月至11月，火炬湖里片区实现工业增加值296.1亿元，增长12.6%，占全区GDP的31.3%；自贸区湖里片区新增注册企业2172家，注册资本238.6亿元；两大片区贡献税收47.8亿元，占全区财政总收入比重达25.6%。
这组数据说明湖里正在实现从“制造”到“创造”的改变。
“以前是产业工人，现在是设计白领，虽然厂房还是那些厂房，但我们给它们赋予的内容和附加值都完全不一样了。”曾以勤说。
从厦门岛内主城区所形成的产业形态来说，思明区集中在高端现代服务业，但湖里不仅在发展现代服务业，还大力发展高端制造业及新兴产业。
“我们正着力引导企业加快科技创新和技术改造，跟踪培育139家高新技术企业。到2020年，高新技术产值占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比重将达到75%。”湖里区政府一位官员对澎湃新闻称。
曾以勤在总结湖里区在产业布局上取得的成绩之际，也指出自己的担忧。
“厦门产业总体一句话：高不成、低不就，也就说低端的活不了，高端的还没完全培育起来，唯有大批龙头企业和高端人才的聚集，才能真正占领产业高地。”曾以勤说。
他认为，厦门不能再沉溺在上天赐予的自然环境之中，而是不断创新。
“作为厦门特区发祥地，哪怕现在老特区不那么特了，但精神还是要保持。”曾以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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