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阳光
李光泽
女儿上初一的时候，去大连参加了一个暑期夏令营，回家以后，送给我两件礼物：一个纹理十分漂亮的大贝壳，一对装裱在木框子里的蝴蝶标本。这是女儿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给我送礼物。捧着这两件礼物，我感到十分欣慰，觉得女儿长大了，开始懂得人情世故了，而且从她所选的礼物可以看出，女儿喜欢大自然、喜欢工艺品。我觉得，喜欢大自然、喜欢工艺品的人离诗意的生活更近一点，离世俗的生活更远一点。我一直珍藏着这两件礼物，前年搬家的时候，我特意带上它们，摆到新家的书柜里，闲暇时间，有意无意拉开柜门瞅一眼，感觉心里暖暖的。
女儿去澳大利亚悉尼留学的第二年夏天，她给我邮来一双黑色的运动鞋，鞋帮子上开许多网状的小眼，白色的鞋底特别轻，特别软，穿上又轻巧又透气。毫不夸张地说，那是我穿过的最舒服的一双运动鞋！后来，我和妻去悉尼看望女儿的时候，我特意让女儿带我去再买一双一模一样的运动鞋。妻笑我，说我对那双鞋有浓得化不开的情结，实际上，那双鞋真的好。遗憾的是，原来那个鞋店没货了，我们又另外跑了好几个鞋店，也没能买到一模一样的。看来，好东西还真是可遇而不可求。过了几年，那双鞋旧了，其中一只鞋还被脚趾头戳开一个小洞。我让鞋匠补了补，继续穿着，到现在，已经六个年头了，虽然破旧了一点，但在我看来，仍然是一双难得的好鞋。家里有个跑步机，我习惯在跑步机上快走，原来老觉得履带像一条柏油路，硬邦邦的，没有一点弹性，走完膝盖不舒服。我换了这双打了补丁的鞋，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双鞋好像有一种魔力似的，履带好像变成了塑胶跑道，软绵绵的，人也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原来走半小时，要强迫自己完成任务，现在走起来，根本停不下来。一不小心，就走个四五十分钟。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鞋好不好，只有脚知道！
2017年腊月，女儿回国过年。一天晚上，女儿拿个礼盒来到我床前，说送我一个刮胡子刀。她解开礼盒上用彩带打的蝴蝶结，打开包装，教我如何使用座充，如何用清洗液清洗刀架后，又用彩带封好礼盒，放在我床头。年节前后，我一直瞎忙，礼盒就一直在床头上放着。到了正月，我送女儿返校后，发现礼盒上贴了两个窄窄的小纸条，纸条上工工整整写着“提前祝老爸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木有烦心事。”文字后面还画了一颗心。我给女儿发微信，说看到了她的留言，同时提醒她有个错别字，女儿哈哈大笑，说我太落伍了。我在百度上查了一下才知道，“木有”是网络用语，就是“没有”的意思，便感慨一番，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落伍了。我原来用过的几个刮胡子刀，都是一头或两头的，女儿送我这个是三头的，看起来高大上，用起来果然“风驰电掣”，彰显出一股少有的王者之气。我的胡茬不算硬，用这个刮胡子刀，有点大材小用。我就浅薄地想，如果我的胡子长快一点，长粗一点，长壮一点，这个刮胡子刀就能派上用场了，就能上演一出秋风扫落叶、快刀斩乱麻的好戏了。
女儿曾经给我买过一个名牌钱包，我一直没用，我是一个老土，不习惯使用名牌产品。女儿问起此事，我说钱包还在床头柜抽屉里放着，说完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女儿说要给我再买一个，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她在商场拍了一大堆钱包的照片发给我，又发语音，不厌其烦地介绍说，这个有什么好，那个有什么不好。我对钱包真没多大兴趣，又不能拂了女儿的面，就让她自己看着买一个。这一回，我再也不能把钱包扔在一边了，就狠狠心，扔了自己的旧钱包。
这些年来，女儿还给我买过好多礼物。我的皮带旧了，她就买一条新的；我经常用清水洗脸，她就买两瓶洗面奶；我无意间说车厘子好吃，她就买一箱车厘子；聊天的时候，我说上班没精神，她就买两罐咖啡；我说晚上睡不好，她就买一个薰衣草小熊，让我放在床头，帮助睡眠。这些礼物，有的是她通过国际快递邮回来的，有的是她回国的时候随身带回来的。每次收到礼物，我心里都十分高兴，但嘴上总说让她以后不要再买了，太破费了，女儿就说她打工赚钱买的。我知道，女儿课余时间的确在很辛苦地打工，这些礼物是不是打工赚钱买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儿有这份心意。在我看来，女儿送给我的每一份礼物，都像冬天的阳光，让人感到无比温暖。这种温暖，是挥之不去的温暖，是历久弥新的温暖，是可以疗伤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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