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不“太平”
今天海上的风速达每秒15米,在连日持续不断的劲风作用下,海浪又不出意料地演变成可怕的涌浪。那一股低气压的风暴,终于从南到北追上了我们。听说如果晚出来两天,我们就会始终在这股风暴的威力之下,也许我们会被堵在港湾里出不来了。
早晨,天空乌云低垂,海水蓝里发黑,看上去正孕育着一场暴雨。快到作业地了,海况却糟糕起来,大伙儿的心里没好气。早饭时,电视里正在播放连续剧,有人说“无聊”!可不是无聊吗?这些人吃饱了干什么不好,偏要把好端端的名著编成电视剧,明摆着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么!船长平日是不苟言笑的,今天也发了议论。船长说,晕船的人聪明,不晕船的人是傻子。只有左脑发育不好、平衡系统特差的人才不晕船。这理论很合我的意,听得我心里喜欢。
海洋学家C说,他上船十多天都没晕船,这两天却晕了,足见风浪有多大了。C是初次出海,最逗的是他原以为船会沿途隔三差五地见岸就靠,没想到是没日没夜地开这么远这么久,也不曾想这是南半球,方圆几百海里皆是水,哪儿有岛屿可停靠啊?
到了晚上,海上的风浪愈演愈烈。夜里狂风恶浪,暴雨肆虐,风速从每秒15米上升至每秒22米,这已经是暴风的风速了。船在风暴中不仅前后颠簸,还左右摇晃。这样的摇法,不晕的人恐怕是太麻木了。
这一夜,最可怕的是各种声音。尖利的呼啸声铺天盖地,狂涛巨浪打在船体上,完全不是柔软的液体,而是金属锤重重打击的声音。海浪的力量着实惊人,据说这个力量可以移山倒海,摧毁一座城市,现在的我已深信不疑。我的房间在船头,平均每一两分钟就有一个巨浪越过高高的前甲板砸在窗上,那声音是惊心动魄的。幸亏窗户玻璃是特种玻璃,像钢板一样坚实,否则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
与外面那惊天动地的声音相匹敌的是房间里的各种离奇古怪声音。卫生间里洗发精、肥皂盒、漱口杯、清洁剂罐子等掉地后不停地滚来滚去,那声音折磨得我头痛不已,只得咬牙起来把它们统统扔进一个塑料桶。桌上的水杯半夜翻倒了,我赶紧起来抢救计算机。玻璃柜里的碗筷左右两边来回滑行,碰在柜壁上发出的声音是有节奏的。衣柜的门半夜忽然打开了,紧接着又重重地合上,叫人心惊不已。窗帘的搭扣松了,窗帘一会儿拉开,一会儿合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作。那金属环与窗轨之间的摩擦声音最令人忍无可忍,真正是万般无奈。最叫人惊疑的声音是从前甲板什么地方传来的,那是一种金属相撞的声音,从一端滚到另一端,往复不已。后来内行人说那是锚链的声音。总之这一夜,内外的交响乐通宵达旦,一直也没有停止过演奏,在这一片混乱中,黎明悄悄地来到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从窗户向海上看,只见乌云翻滚,浊浪涛涛,海上能见度极低。一个个大涌,像一座座小山包,此起彼伏。大海平素那醉人的蔚蓝色连影子都不见了,极目所见全是煤烟色的波涛。船就在波涛中上下起伏艰难地前行。由于是顶风逆流行驶,船速由12节减为8节,又减为4节。为了在风浪中保持平衡,低速行驶,调整好船头的方向是必须的。然而最关键的也许是压舱,船的吃水深度足够,重心就稳定。想到我们的水箱在澳大利亚刚灌过,底舱里还有好多青岛啤酒压着呢,心里便踏实起来。我们的船是艘装备精良的现代科学考察船,能够抵御这种风暴。如果是几个世纪前的帆船,遇到如此风浪只好随波逐流,等风停了,往往已经漂离航道很远。所以从前的航海,无法预料日程。
从前去海边度假,在岸上倾听海涛的声音,非常诗意,却不知道暴风雨中的大海是这么恐怖的。太平洋原来也并不太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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