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沱江

内江日报 2019-12-28 07:41 大字

◇陈文婧

站在楼上看沱江，所得是怎样一幅清静之景呀。沱江途经谢家河湿地，留下一迹幽雅的弧线。河水是那么碧绿，那么平缓，满足地融在苇滩与小丘间。不妨将她比做一捧润玉，似流而非流的那一汪悠然平静，可以叫人呆呆地看上一天。

到河边走走吧。河水满盈在地平线上，向你缓缓涌来，风却常常掀起逆纹，令人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面向水流，任由她无言地推着走，自然而然地感受到河水含蓄又博大的胸怀。野旷天低树，在这里是容易体会到的意境，何况那树还独立在小洲中呢。天，树，洲都是瘦的，唯有水尽显温厚之态，这就是静静的沱江。

我这里所讲的沱江，实际只是内江城郊上游的二三里。因在野郊，对岸小丘上的草木能够肆意斜生，续成一张摇摇欲坠的绿网，向水里跌下幽碧的影子，近岸的泥滩上常有渔人与蛤蟆的足印，不能不说有一点儿野性。细长翎羽的白鹭，灰脊背的鲤鱼，乡野里来的支流与端坐其上的小小拱桥，全是这二三里的可爱之处。我且称呼她为“我的沱江”。

为这儿增添特别意味的，要数山丘上的火车。“呜——哐啷哐啷——”的声音是百听不厌的，它总能勾起你的神往，使人想象起长蛇一样的轨道，伏在昏暗的树林里，曲曲折折地，贴近小丘的腰侧，往原野深处去了。火车尾巴从木叶中消失后，余韵顷刻间被深邃的山林所吞没，周围只弥漫寂寂的静。汽笛与河水带去的事物已不可寻，人立在河边，觉得既悠远又落寞，有时还感到一点忧愁。

河水向下游去，至大洲坝附近，开始变得洋洋洒洒，颇有些醉态了。赏大洲坝的沱江宜在温晴的午后，日光柔软，软得几乎要滴落，水面又阔又白，河岸行道树的绿永远像在春天，广场是那么平，人们笑得那么欢。午后的甜城湖的确是可以醉人的！

郊野的沱江没有这般和软轻艳，她的味儿是苦涩的，为潮湿泥岸上尖细的青草，也为泊在石阶下苔迹斑斑的老舟。因此，要想饱尝那二三里清流的滋味，还应当在阴雨天的黄昏。瞧吧，天是多么低，沉沉的云雾从天幕上降下来，与河面上氤氲的水汽缭绕为一团。散落在小山里的房舍，岸边蓝白钢板搭成的简易工棚，一起笼在烟雨中，朦胧地显出或软或硬的线条。草与树皆静静地垂着头，看水皮儿泛起波浪。若不是渔夫拴牢了缆绳，那舟子兴许也会横到河中央去，做一场自在的漂流呢。

入夜，四处都暗下来，大气中溢满水、芦苇同河蚌的气味，仿佛酒浆在天地间流淌。你见到河面上闪耀一团碎玉，方知对岸的厂房点起了灯，守门的犬一声声吠着，吠声在黑夜与河水间空空地荡开。远远的，空气中便有了犬类皮毛的气息。

还有月亮哩。月自然是讨人喜欢的，浅浅的一弯，或是圆圆的一团，不知忧愁地挂在天幕中。碰上工厂歇灯而月光朗照的时候，霜色时而在水波上一闪，鱼肚似的，啵一下钻进水底去了。夜鸟划过流光的波面，现出黑色的翅。风将月影揉乱，浮云只是流，背后缀着稀疏的星。此境叫人领略了，会不觉浮现出微笑，到最后竟要落泪了。

沱江，静静的沱江。遥望水天相接的一线，记起这河水是从九顶高山上来的，行至泸州，便要汇入扬子江，将来还要流到大海中去。我的沱江不只碧绿、幽深，还见识过无数险奇的峡谷，壮阔的草原，她原是这样一条勇敢又了不起的江呢！而在这里，这二三里的沱江，她是如此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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