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桌的记忆
◇邓训晶
我读小学时，正值上世纪三年自然灾害结束不久，人们还没有从缺吃少穿的窘况里走出来。学校的办学条件不好，我们刚入学的孩子，连课桌都没有。
为了孩子读书，学校和家长都努力想办法。隆昌遍地都是青石，学校决定就地取材，用石头做课桌。家长们自发利用空余时间，帮学校打石头。把一块块石头改成一尺多宽的长条石板，然后打些石墩，把石板放在石墩上，再用石灰把缝隙抹平。还打些矮点的窄点的，砌成板凳。老师和家长把桌凳的表面再细细地打磨平整，以免凹凸不平，写不好字，就这样，教室里有了石头桌凳。
我们坐着石头桌凳上课了。夏天还好，挺凉快，可是冬天不好受，坐在那冰凉的石头上，手脚都冻僵了。石凳太硬，硌着屁股生疼，很不舒服，所以上课时同学们老是动来动去，不安静。记忆里，我的小学阶段差不多都是坐的石头桌凳，读初中、高中才使用木头桌凳。
我下乡当知青不久，大队民校缺老师，我被抽去当老师了。当我第一次走进教室，看见教室里竟还是石头桌凳。老师们告诉我，这是民办学校，没有钱购置桌凳，只有用石头桌凳。教室低矮潮湿，光线不好，没有电灯。一到冬天，天阴沉沉的看不清字，我就带着学生到外面操场上课。我们席地而坐，孩子们趴在地上写字。
我教了4年民办校，只有一部分教室换了木桌凳，很多孩子与石头桌凳相伴，度过了他们的小学时光。
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从民办老师转成了村校公办老师。大部分教室用木桌凳代替了石头桌凳，虽然很多桌凳缺胳膊少腿，但比石头桌凳舒服多了。这些桌凳年复一年，坐了不知多少届学生，太多缺腿断臂的，怎么办？学校经费紧张，修课桌的钱不多，我们只有自力更生。那时每周都有一节劳动课，上课之前，我就买好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钉子，让孩子们从家里带来小锤，我带着学生修课桌。我们敲敲打打，补好那些坏了的桌凳。自从我带孩子们修补桌凳后，我们班的桌凳都保护得很好，因为大家都懂得了要爱护公共财物，桌凳坏了，直接影响自己的学习。我的学生黄杨是一个很乖的孩子，他总是在大家都放学离开教室以后，一个人悄悄在教室里检查一遍，把腿脚有些松动的桌凳补好。
我们不仅修课桌，还修理教室地面。教室里坑坑洼洼不平整，我就带着学生去不远的一个石灰厂，挑窑脚灰回来，自己动手打三合土，把教室地面打得平平整整的。那时农村学校条件艰苦，可我们不怕苦不怕累，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改善学习环境。
上世纪90年代，国家飞速发展，办学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一批批新课桌源源不断地运到学校，孩子们都有崭新的课桌了。教室也几经翻修，盖起了教学大楼，从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传出悦耳动听的朗朗书声。
后来的课桌变化更大，由双人座改成单人座，抽屉还带锁，学生可以把自己的课本、文具锁在书桌里，减轻了书包的重量，更轻快地上学了。
回眸这几十年，学校从石头课桌到今天的新课桌，从低矮潮湿的教室到高大的教学楼，面对学校几十年的巨大变化，我感慨万分，也为今天的孩子赶上了好时代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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