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城笔记 我与“三街两巷”的甲子情缘
2018年12月23日,“老南宁·三街两巷”历史文化街区开街迎客。“三街两巷”包括兴宁路、民生路、解放路和金狮巷、银狮巷。从外公置地建房算起,我们一家在“三街两巷”生活已历经四代,长达百年。
百年商圈
静静的邕江,蜿蜒东去;古老的城垣,沿江屹立。城墙内外的人们与大街小巷,共同演绎着一座城市的兴衰与蜕变。
自光绪三十二年(1906)南宁开埠,已逾百年。邕江两岸的人们,鸡鸣而起,渔舟唱晚。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民生路、解放路、当阳街交界处,是邕州古城制高点,俗称“最高台”。最高台下有宋城墙。城墙留了座黑黝黝的门,叫“仓西门”,城门深若洞,故又称“城门洞”。厚重的城门将古城一分为二:城外是沙街、鸡行头,城内是仓西门大街和考棚街。
沙街是城外大街,一头连着仓西门和仓西门码头,另一头走向拱阁巷、鸡行头和镇北街。拱阁巷有一座跨街建筑,叫拱阁楼,楼下常有祭祀活动,活动有时候一直延续至今天的醒汉街。鸡行头是家禽交易场,与之相邻的还有布行街、线行街、山货街、磨房街、豆豉塘等。顾名思义,活脱脱广州十三行的翻版。1932年,沙街与鸡行头、镇北街合并,改称德邻路,1950年,为纪念南宁解放,更名为解放路。
如果说民生路、兴宁路是南宁老字号商业街,德邻路就是最老的工业区。邕城最早的制药作坊“梁仁济堂”、最早的腊味店“和行”腊味、最早的肥皂厂利成枧厂、最早的大米厂覃隆昌大米厂,都诞生在德邻路。
城内居民多操粤语。1942年,万国酒家旁建了一座粤剧剧场“新世界戏院”,灯光、音响齐全,观众席分上下两层,另设包厢雅座共1338个座位,包括站位,可容纳观众1500人。上世纪50年代中期,我还不时跟随外婆去“睇大戏”,听不懂戏文,就钻到后台看化妆。
文化中心
民生路还是南宁第一所现代中学诞生地。1906年,南宁府学务公所将城根脚的乌龙寺、关帝庙和白夫人祠改建为南宁府中学堂,1917年改称广西省立第一中学,是为百年老校南宁三中前身。
今天见到的兴宁路分别由新西街、城隍庙街和考棚街组成。北段与新西门相邻叫新西街;中段有金狮巷连接城隍庙,故曰城隍庙街;南段“考棚”之名与明朝万历年间礼部尚书萧云举有关,萧是南宁人,明清时南宁科举考试均于其家宅(现邕江宾馆附近)设置考棚,故而得名。清康乾时期的式南书院(后更名蔚南书院,1905年与左江书院合并为南宁初级师范学堂)、光绪年间巡抚马丕瑶指令修建的藏书楼,以及后来的华强书局、文海楼书店、达时印务局,都在考棚街。因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兴宁路是南宁最早的文化中心。
金狮巷是邕城古老的“三头九口十二巷”之一。巷内现存10间保护基本完好的清末民初建筑,青砖、石墩、木楼梯,槛窗、天井、趟栊门,虽比不上广州西关大屋,却也是南宁现存唯一的清末民初民居群。
银狮巷的标志性建筑是南宁首座大戏院“中华大戏院”。原址是广西督军谭浩明公馆,后由商人宋云生承租改建为戏院,最初放映默片(无声电影),也兼戏班唱戏。银狮巷的同仁善堂、附近马王庙巷的华云善堂都是当时的慈善团体,日常办理赠医送药、赈灾济粥、施棺打醮等事项。
当年往事
为解来客“三急”,商家便在民生路大巷建了开埠以来第一座户外“屎坑”(公厕)。久而久之,“屎坑巷”成了大巷代名词。
1918年,我外公用300个双毫在“屎坑巷”(时称监背巷,因有前朝监仓得名)置地建房。后来再次在原址旁购地扩建。弹指一挥,几近百年。1928年,家父离开广东顺德老家上南宁,在民生路同乡开的金铺当学徒。终其一生,再也没有离开过“三街两巷”。而“三街两巷”最终伴我度过难以释怀的“四年”:童年、少年、青年和老年。
上世纪50年代,南宁不过“直城三里七,横城七里三”,“马路不平、电灯不明、自来水不清”,跟大城市圩镇差不多。民生路、兴宁路民国四年(1915)用上照明电,彼时线路简陋、低压配电、灯光暗淡。解放初,民生路、兴宁路、德邻路一带灯亮率仅70%。
居民用水以河水或井水为主,解放前夕自来水普及率为29%。直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居民用水还需到民主水站接,一分钱一担。夏天用水量大,接担水排上一两个小时是常事。因此,机关单位和大户人家会雇“担水婆”“担水公”担水,以担水为生的“担水四婆”就是其中一位。我家窗下是民主水站,经常见四婆担水。四婆乃众人四婆,不知姓甚名谁、贵庚几何,很少开口说话,一年到头总是赤着脚,一担又一担默默地为雇主服务。等水空隙,四婆总是在水桶上搁根扁担,然后默默地坐着。
“三街两巷”的女人们一边照顾家务,一边承接来料加工帮补家用。如:补麻袋、剥瓜子(季节工、中秋节前帮食品厂剥做月饼馅的红瓜子)、粘纸盒。午后时光,时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女人聚在一起,边忙手中活,边诉说着家长里短。有同学住金狮巷,去玩时常见有妇人坐在门口长凳上搓着一串串炮仗。特别喜欢那种火药气息,有时随手捡几只散炮,拿回家放进衣服除臭。
童年拾遗
物资馈乏年代,生活简约而平静。夏天黄昏,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陆续搬出小凳,“老公哋”(老男人)、“老婆哋”(老女人)拿着蒲扇在门口乘凉,后生仔或“踎”(蹲)或坐在路灯下捉棋,偶尔也听闻女仔唱几句粤曲小调。冬天天黑得早,晚饭后,隔离邻舍就互相串门,要么围着火笼烤火,要么盘腿上床“车大炮”(聊天),直到“蚊都瞓”(睡)。后来有了有线广播,就听张悦楷用粤语讲古。
小时候没有课外作业和兴趣班,真好。女孩子跳橡皮筋,边跳边唱“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开花二十一……”男仔喜欢“打咪郁”(捉迷藏)。老妈子秉承外公传下的家风,不准细蚊仔(小孩)在外头“疯”,我唯一能离开老人家视线的就是到新华书店,顺手抽本书,直接坐在地上,直至关门,反正没人提醒你要文明阅读。
上世纪50年代有种食品叫“乳儿糕”,其为何物彻底忘了,依稀记得小贩唱的歌谣:“乳儿糕,乳儿糕,吃哂肥嘟嘟。买就嚟,买就嚟,毋买鸡就啼。”同样悦耳动听的还有抑扬顿挫、随风而至的“裹蒸粽啊腊味饭”“芝麻糊、绿豆沙”和“雪条雪糕批”。其实,贫民家,能吃上一根两分钱的雪条就是莫大的幸福。至于大来的粉饺、林有记的鸡球大包、兴宁路梅记艇仔粥、金狮巷的裹蒸粽,想想都直流口水。
“三街两巷”是我生于斯、长于斯、工作于斯或将终老于斯的地方。回首来时路,总觉回味无穷。如今,更是充满希望!重现古城昔日模样,是老一辈南宁人的梦想;而超越梦想,创造新的辉煌,则是新南宁人的追求与担当。
谭卓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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